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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分毫的猶豫,裴歌低頭便輕輕吻上了林舟的唇。

  這個吻很淡也輕柔得仿佛一陣過往的風,卻又像是想要安慰他,因而吻得認真。

  極淡的羅勒香味瀰漫在林舟的鼻尖,裴歌仔細給他戴好圍巾,又摘下自己的手套,俯身幫對方戴好。

  即使知道這股羅勒香氣來自某個品牌的香水,卻還是猶如Omega信息素一樣安撫了過於年輕的Alpha。

  「我很難過,先生。」林舟踮起腳尖,像只小動物一樣摟住了裴歌,聲音也從圍巾內悶悶傳了過來,「我那時候明明已經抓住他的手,把他從天台上帶了下來。」

  「……他不想死的。」林舟茫然地望著對方,「是我還不夠努力麼?」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無情又殘忍。你做了所有能做的,好像事情也在朝著幸福的結局發展。可只要其中有一點鬆懈,就會變成現在這樣的結局。」裴歌垂下眼,指間染著淡淡綠意香氣,撫過林舟柔軟的唇瓣,「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但我覺得,在你最難過的時候,語言大概是沒用的。」

  漂亮的Omega輕笑了一聲,牽著林舟的手指與對方十指相扣,「所以我托人,找到了那位年輕冠軍獲得者所在的墓園,也買了一些淡粉色的百合。他的葬禮據說並不大,出席的人只有家人。」

  「……」裴歌頓了下,「無論你說什麼,都一定能傳達到。」

  *

  公車沿著海灣大橋一路馳騁,途徑東京私立小學、私立高中,在東京藝術大學短暫停靠,又順著綿長的海岸線奔向東京青山墓園。

  綠色鐵皮車仿佛一個小小的棺材,將所有人困在其中,帶著他們一路跨過人生,奔向最後的終點站。

  林舟手捧淡粉色的百合花束,亦步亦趨地跟在裴歌的身後。

  看著先生與墓園的守陵人談笑風生,仿佛多年老友般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往人的手心裡塞去一包香菸。

  他垂下眼,不知名的複雜情緒包圍著他,密不透風。

  只要先生想,他就可以處理好任何人際關係。即便第一次見面也能像個相識經年的老朋友。

  林舟抿唇,壓抑住心底的不安,伸手悄悄地拉住了裴歌的衣角。

  裴歌回頭,眉眼微怔。

  「要好好地告別,」青年指節溫暖而纖細,勾著少年人的手心,悄無聲息地扣住十指,「要好好記得關於他的記憶。只有這樣,他才算活著。」

  「我知道,」林舟小聲回應,「……先生說得這些,我都明白。」

  「可明白歸明白,我還是很難過。」

  林舟在鉛灰色的墓碑前停下腳步,彎腰將懷裡捧著的花放在石碑前。少年的神情茫然又疲憊,靠著裴歌的腿慢慢坐在大理石瓷磚上,視線平靜地與墓碑持平。

  「雙生的意思,便是你在這世界上的另一個靈魂。」

  他垂下頭,難過地蜷起膝蓋,「可我還是沒拉住你。你不想死,你想活著,你想比任何人都燦爛地活著。」

  「我收到你寄過來的信了,」林舟沉默了一會兒,又不禁笑了:「十八封信件,信上有火漆的封口,也有百合香水的氣味。」

  他記得收到信的那一天。普普通通的一天,好像也和往日沒什麼特別。

  彼時他還不知道對方已經離世,只有在他身旁的先生輕描淡寫地說要他好好保存起來。

  想來那時候,先生恐怕很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有告訴他。

  十八封雪白的信上,是立夏用了不同顏色的火漆封口,繪上了漂亮的海洋生物。也許是墜海的那個深夜,他獨自沿著沙灘走到海岸旁的郵局,親手投遞進郵筒。

  一口氣寫下十八封信件,又一股腦兒全都投遞進郵筒,像是生怕自己會後悔一樣。

  林舟起身,從挎包里拿出巧克力奶,俯身放在了石碑前。

  這其實是他的早餐,但今天來得匆忙,他忘記去買小蛋糕了。好在包里還有沒開封的巧克力奶,立夏喜歡甜食,這一點兒倒是和他一樣。

  林舟望了最後一眼,轉身去到樹下。

  裴歌站在青色的樹底,仿佛透明人一樣眺望遠處的海岸線。借著這一眼,林舟覺得自己隱約又扒拉出來了點,裴歌心裡的真實性格。

  健談、和誰都能聊得開,長得漂亮又擅長社交,就是心太冷了。也許只要青年想和誰做朋友,就不會有人狠心拒絕他。

  林舟步伐輕盈,笑意盈盈,像只溫柔又乖巧、收起爪子的家貓,頭髮上的粉色卡比發繩一搖一晃。

  他抬眼朝裴歌笑了一下。

  曾經他很確定,裴歌是因為他那不可能存在的「信息素」而接近他。後來關係親密起來,他便又覺得,裴歌似乎是愛他的。和任何香氣都無關,也很那並不存在的信息素無關。

  可現在,林舟忽然又不確定了。

  那是世界級的調香師,是被世人哄搶的藝術家,也許生來就應該屬於世界。就像小說里的NPC、碌碌無為一生,只有幾頁的描述便會消失蹤跡的炮灰角色,他能做好的事情只有一個。

  幫助裴歌創作出對方心底最完美的香水。也許這才是主線任務。可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遊戲NPC。

  一旦裴歌心中最完美的香水問世,他就沒有任何籌碼可以留下對方。

  林舟抬起頭,墨色的瞳孔似乎深不可測。年輕的Alpha溫柔提議道:「先生,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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