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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陛下,有勞大人。」常念看著一身紅色宮中官袍的女子。
「方丈說笑了。」多喜笑著在前方引路。
梅盛雪跟在常念身後,在轉身的時候,透過即將閉合的門縫,看見小皇帝興奮地朝屏風後撲了過去。
卯時。
日出東方。
百官進殿,為先帝哭喪。
玉攸容牽著鄔暇自外面走入殿中,朝著方丈走去。
鄔暇穿著明黃色龍袍,冠冕垂下的珠簾擋住了她的雙眼,讓她緊緊抓著玉攸容的手。
玉攸容身著正紫色禮服,鳳頭昂揚,深紫色鳳尾在裙擺灑開,威儀萬千。
「太皇太夫千歲千歲千千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皇太夫千歲千歲千千歲,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
他們所到之處,跪倒一片,盡皆高呼聲。
待為先帝守靈三日後,鄔暇將正式登基,而玉攸容也將正式升為太皇太夫。
梅盛雪站在常念身後,看著玉攸容一步步走來,看著他身後跪倒的達官貴族,再次深刻地意識到——
太皇太夫如今已是萬人之上。
他們之間隔著天與地,有如雲泥之別。
第56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絲雀(二十)
夜已深。
玉攸容看著身旁搖搖晃晃的鄔暇, 「陛下。」
鄔暇猛地跪直身體,驚醒過來,低垂著頭, 「皇祖父。」清澈的聲音中帶著難以言說的羞愧。
「無妨。」玉攸容伸手, 順著她的頭發輕撫, 「陛下今日表現很棒。」
「謝皇祖父誇獎!」鄔暇抬起頭, 學著夫子教的規規矩矩地回話, 一雙烏黑的眸子卻直直地看著玉攸容,閃閃發亮, 里面盛滿了驕傲與自得。
玉攸容揉了揉她的頭, 眼中露出笑意,「流螢, 帶陛下下去休息吧。」
「皇祖父?」鄔暇被流螢抱在懷中,歪著頭疑惑地看著站著不動的玉攸容。
「陛下先去睡,哀家再陪一會兒先皇。」
「皇祖父要守夜?」鄔暇露出一絲擔憂,她進宮的時候就聽母親說了, 皇祖父身體不好, 讓她少調皮, 不要氣皇祖父。
哄小孩兒的話反被小孩兒看出來了。
玉攸容並未繼續遮掩,而是笑著點頭, 「是。」
鄔暇皺起眉, 小小的臉蛋皺成一團。
她進宮前,聽母親講皇祖父在母皇病重的時候不顧眾人阻攔去羅浮寺祈福, 結果被母皇囚禁在羅浮寺中, 關在一間小黑屋裡, 還被人襲擊差點兒丟了性命,還是母皇死了才能出來。
母親講完這個故事後一臉複雜地警告她要小心皇祖父, 因為一切太過巧合了,說皇祖父要不就知道些什麼,要不就乾脆是幕後黑手。她在心裡暗自癟嘴,想到了自己被母親關禁閉的日子。
母皇就是個壞人!
皇祖父是個可憐蛋!
母親是個笨蛋!就算皇祖父知道什麼,那也是母皇先動手的。
現在皇祖父這個可憐蛋還不得不為這個壞人守夜,覺覺都睡不上的。鄔暇嘆了口氣,看著玉攸容的眼中充滿了憐憫。
她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一個藉口,「皇祖父是父,母皇是子,只有子女為父母守夜的,沒有反過來的。皇祖父快去睡吧,不要熬壞了身子。」鄔暇在流螢懷中掙扎著向前傾去,抱住了玉攸容的脖子,在他耳邊悄悄說道,「大臣們辰時才會過來,我們卯時就來。」
玉攸容失笑。
鄔暇心性仁善,敏而多慧,的確是極好的皇帝苗子。
「好,陛下先去休息,哀家一會兒就走。」
鄔暇盯著玉攸容看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辨認他說的是不是真話,半響才辮子一甩,埋在流螢肩膀上閉上了眼,睡意迅速襲來,困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我相信皇祖父。」
都快睡著了,也不忘給他下套。
「哀家知道了。」玉攸容看著她的睡顏,目光溫柔。
見她沒再說什麼,似睡得熟了,才對著流螢點頭,讓他將這小機靈鬼抱下去。
見他們出了殿門,不見人影,玉攸容才轉過身來,看向殿中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為先皇念經的僧侶們,提點道,「陛下赤子之心,至純至善。」
常念雙手合十,「陛下一片孝心,天地可鑑。」
玉攸容頷首,「哀家要為先皇抄往生經。」
梅盛雪不待常念吩咐,便起身為他抬來一方案幾,一個蒲團。又點上燈,跪立在他身前,為他鋪平箋紙,擺出兔毛象牙刻蘭花紋骨筆,取出白玉硯台松煙墨條,倒入清水,磨起墨來。
松煙般的墨色自水中暈染開來,不一會兒,白色的雪川中便多了一汪墨池。
白色的兔毛筆尖於墨池中沾染上墨色,自白皙似雪的手腕中遞與玉攸容。
玉攸容看向梅盛雪,伸出接過,眼中露出一絲笑意,「坐到哀家身後來,為哀家剪燈。」
「是。」梅盛雪動了動僵硬的膝蓋,起身在他身後盤腿坐下。
長夜漫漫。
燭火跳動著,於窗紙上映出兩人一前一後靠得極盡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