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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逼近,身旁床榻一沉,他轉回頭,就對上了近在咫尺的金色雙眼。
賀雁南看著金色雙眸中突地燃起的火焰,伸手遮住他的眼,另一隻手與他十指相扣,聲音中溢出笑意,「睡吧。」
赫連烽在他手心閉上眼,「你今日宿在這兒?」
「不止今日。」
「嗯?」
「是日日。」
「你不怕消息傳了出去?」
「昏君的名頭我當得起。」
「禍國妖妃的名頭我可不想要。」
……
鎮北將軍在皇宮足足養了半月,才被新帝放了出來,就被發配往北疆駐守,讓眾人連個借題發揮的機會都沒有。
大軍開撥在即,若是影響了軍心,新帝借題發揮,誰出頭誰就會成為第一個被殺了立威的雞。
大軍開撥之日,已經入夏。
太陽火辣辣地照在城郊十里亭前立著的大軍身上。
赫連烽立在最前面。
賀雁南從白衣手中接過酒罈,倒了一碗酒遞給他。
赫連烽接過,嘗了一口,眼中笑意如金沙閃閃發光。這是他之前跟著太子從北疆凱旋那晚他從梅花樹下挖出的那種酒。
他收到了賀雁南的心意——
祝君凱旋。
待君凱旋日,再共飲。
他仰頭,將酒干盡,將碗摔在地上,單膝跪地,膝蓋在地上磕出重重的聲音,「臣必不負陛下所託!」
……
賀雁南在十里亭一共送走了四撥人。
除赫連烽外,
一直在武將中不受待見的葛琥誠被他扔去了南方。在話本中,他後來成了名震天下的將領。安穩已久的南方即將發生戰亂,他若真如話本中說的那樣厲害,便一定能出頭。
燕帝的舊部北衛則被他安排去了西邊,皇帝的親衛怎麼能沒有見過血?西邊小的紛爭不斷,大的紛爭即將爆發,正好將光吃飯不幹事的換下去,提拔自己人起來。
而最後的東邊,則是讓白衣去了。
「我記得你說過不想嫁人。」賀雁南將酒遞給白衣。
「是。」白衣今日未穿著常穿的素白衣裳,而是一襲銀白鎧甲,英姿勃勃。她接過酒,仰頭一飲而盡,帶著終於得償夙願的痛快。常跟在他身後的女子,也是有自己的夢想的——
「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為何只能是男兒?
只是自知不可能,便深深壓在了心底,一壓就是這麼多年。
「那就不嫁了。」賀雁南笑了,「等你這次回來,就再也沒有人能主宰你的婚事了。」
沒有人能強迫一個候爺嫁人,除非她自己願意。
自己的命永遠只能自己爭。
「砰!」白衣跪在地上,劍氣蓬勃而發,在身周劃出一尺深的劍痕,「是!」
……
群臣對這四撥人眾多猜測,但並未阻撓。畢竟陛下他只是將該去鎮北的送去北邊了,將看好的將領送去鍍鍍金提拔一下自己人,將先帝的舊部扔去鳥不拉屎的地方,額外開恩讓自己的護衛從了軍,不是很正常嗎?
也就是從軍的護衛是女人,引起了一波議論,其他的就沒了。畢竟陛下是送走了四撥上任的人,又不是送走了四支北伐南征西戰東進的軍隊。
結果四人上任不滿一月,四方同時爆發戰亂。
「四方聽聞我燕國動盪,蠢蠢欲動,紛紛出擊試探不是理所應當嗎?」賀雁南高坐在龍椅之上,平靜地說道。
話雖如此,但四方起意可是半個月前的事!你讓他們去赴任時,人家馬都沒動一下、屁都沒放一個呢!
群臣想說點什麼,但是雙唇動了又動,動了又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只是心中對賀雁南多了一分敬畏,剛加強了防禦,就有敵人來攻,這是如有神助啊,說不得真是上蒼庇佑。
一月後。
葛琥誠於危急之時守住南城,立下大功。
北衛於北城浴血死戰,校尉凌文騫詐降火燒敵軍萬人,逆風翻盤。
白衣自屍山血海中闖過,立下白衣女鬼王的赫赫凶名。
赫連烽率先鋒隊如一隻利刃般劈開北戎的軍隊,北戎大敗。
三月後。
他乘勢追擊,一路攻城掠地,打上了北戎都城,為大燕打下一個國,將大燕的疆域硬生生擴寬了兩倍,掠奪了無數的財寶。
源源不斷的財寶自北戎都城送到燕京,看花了眾臣的眼,數亂了戶部尚書顧玉達的心,國庫從未如此充盈過,陛下的私庫更是富得流油。給江南的賑災銀兩可以多撥一點了,之前陛下讓他拿出一個妥善安置江南瘟疫後流民的方案,難為的都是他的頭髮啊。
朝廷看向賀雁南的眼神已帶上敬畏,對他提出的治國方略幾乎沒有半點反對。除了之前的上蒼保佑之外,他們可沒忘記赫連烽走之前在皇宮待了半月,是皇帝的心腹。皇帝的心腹中出了一個殺神,他們這些先帝老臣可不就得夾著尾巴做人。更何況,銀錢充足,巧婦也有了施展的餘地。
四方大軍歸國之日,宮內慶功酒宴早已備好,賀雁南率文武眾臣出城十里相迎。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燕京十室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