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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三殿下。」張重起身。

  「謝三殿下!」震耳欲聾的吼聲再次響起。

  「發生什麼事了?」賀雁南自船上下來。

  「我等已在此處等了三殿下半個月了。」張重答非所問,掃了赫連烽一眼,眼神中不經意間帶出血色翻湧。

  察覺到危險,赫連烽將手伸入斗篷中,握住刀柄。

  「我問,發生什麼事了?」賀雁南抱著暖壺,抬眸瞥向張重。

  「二殿下南巡遇刺,陛下令臣來調查此事,同時護送三殿下回京。」

  然而他們卻空等了半個月,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三殿下這半個月的行蹤以及,他是否和二殿下遇刺有關。

  是個人都會這麼想。

  張重側身,「請」出他派去驛站報信的白衣和一輛行走起來遲緩萬分,一看就是用鐵皮包裹了內壁的名為保護實為軟禁的馬車。

  「三殿下,請。」張重拱手。

  想必他父皇已經在燕都等著自己這個孽子被捉拿回京了。

  「有勞張將軍。」賀雁南仿佛什麼都不知道,輕咳一聲,對著張重含笑點頭,抱著暖爐朝驛站走去。

  赫連烽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後,高大的身影為他擋去斜斜飄來的風雨。

  張重看著赫連烽的背影,眯起眼,猛地拔刀出鞘,向赫連烽攻去。

  「當!」

  赫連烽抬手,烏黑的刀鞘架住了張重的刀。

  同時賀雁南蒼白的手按上張重的刀刃,「張將軍何意?」

  纖長細膩的手落在煞氣逼人的冰冷刀刃上,使刀之人稍一用力,就能斬斷那隻手。

  「二殿下遇刺,太醫根據傷口推測出行刺之人所用為鋸齒狀利器,江南所有進出的武林人士都需查驗所攜兵器。」張重小心地避開了賀雁南的手收回刀,目光落在赫連烽身上,「哪怕是三殿下隨行之人也不能例外。」

  赫連烽的刀就是鋸齒狀的。

  赫連烽不是行刺之人,賀亭北的傷卻真真實實是他捅的。

  賀亭北真是好算計。

  用自己的傷勾出「行刺之人」赫連烽,用赫連烽勾出「指使者」三皇子,再用賀雁南勾出「幕後黑手」太子,最後「殘害手足」的大帽子往太子頭上一蓋,太子一黨不死也半殘。

  畢竟這些年,他作為太子的謀臣可謂勞苦功高,他和太子幾乎綁在了一起。

  賀雁南低頭輕笑一聲,臉色愈發蒼白,「這就是張將軍刺殺我的理由?」

  「臣不敢!」張重恭敬地低下頭,在燕帝暴怒的這個時候,任何人沾上「刺殺皇子」這幾個字都是會死人的。「臣只是——」

  「明明可以好好說,卻要妄動刀戈,張將軍莫非是認準了我是行刺二哥的幕後元兇,想要逼我認罪?」賀雁南打斷他。

  「臣不敢!」張重頭低得越下。

  「讓開。」賀雁南淡聲道,抬腿欲走。

  「請殿下讓他呈上武器。」張重垂著頭攔在他面前。

  賀雁南抱著暖爐,目光落在張重低垂著的脖頸上。

  第16章 江湖篇:成為我的刀(十六)

  半響,賀雁南才出聲道,「給他。」

  要解決此計,最易莫過斷尾求生。

  赫連烽上前一步,和賀雁南並肩,橫在胸前的刀舞了個刀花,打破雨幕,濺起雨滴四射。

  四射的雨滴帶著鋒利的刀氣射向張重。

  張重臉色一變,腰間刀刃出鞘,將射來的雨滴紛紛擊碎。

  將帶著刀氣的雨滴全部擊碎,張重正要轉身出刀,卻突地頓住。

  縹緲雨霧中,一把黑色的刀已經橫在了他的脖間。破碎的雨滴落下,打在他的身上。刀氣銳利,雨滴冰冷。

  刀未出鞘,卻更讓人害怕,害怕刀出鞘時,便是人死之時。

  赫連烽繞到他的身前,手微動,刀已從張重脖間收了起來,橫在了他的身前。

  「給你。」

  張重右手握著刀柄,左手從赫連烽手中接過刀。待到赫連烽徹底鬆開手,黑刀結結實實地落在他的手中,他才鬆開握著自己刀柄的手,握上赫連烽的刀柄。

  他看了赫連烽一眼,又看向賀雁南,右手一抖,就將刀抽了出來。

  空的!

  黑如墨色的刀柄下方竟然是空蕩蕩一片!

  「刀鞘里怎麼沒刀?」

  「刀鞘里為何要有刀?」赫連烽揚眉,暢快地笑道,意有所指,「刀不出鞘的時候,才是最讓人害怕的時候。」

  張重沉默地將刀還了回去,側開身讓出道路。

  赫連烽接過刀,轉身,背對著張重對賀雁南眨了眨眼。

  賀雁南垂眼看著他手中的刀,想到的是聽過的傳說——天下第一刀匠親手打造的最後一把刀、以天外隕石做成、歷代主人皆是英雄豪傑,想到的是赫連烽持刀闖入千騎中的身影,亦是赫連烽揮舞著刀鋒,笑著說「不殺人的時候,它不僅能當挖土的鋤頭,還能當烤肉的叉子、砍樹的斧頭」的樣子。

  而今,刀只剩刀柄。

  賀亭北。

  他雙手攏住暖爐,輕笑了一聲。

  「走吧。」

  賀雁南坐入馬車。

  赫連烽緊隨其後,和張重對視了一眼,將車簾放下。

  「阿——」

  賀雁南正要說話,就見赫連烽踉蹌一步跪倒在車廂中,唇邊溢出鮮血。

  「阿連!」他扶住赫連烽的肩膀,蹙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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