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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亭子外,不遠處正在蹦蹦跳跳拍手的幾個小格格,臉上的笑容和藹極了。
葉芳愉便也跟著笑,「徐太醫確實盡到了醫家的本分,老祖宗可是要賞他?」
太皇太後擺了擺手,搖搖頭道:「不急,這個不急,先叫他給宜嬪幾個看一看再說,屆時,若是能夠再給宮裡添上幾個皇嗣,哀家必定重重賞他!」
葉芳愉無語……
剛開始還只說給宜嬪一人把脈看看呢,怎麼轉眼就成了闔宮備孕體檢?
她心下忽然浮現出了幾分不太好的預感。
下一秒,預感成了真,就見太皇太後把欣慰的眼神投了過來,讚嘆道:「你也是個好福氣的,所以哀家就將此事交給你,你到時候就領著徐太醫,在宮裡轉上一圈,給每個人都把把脈,最好能研製出幾個養身宜孕的方子出來,來年若是……」
太皇太後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語氣里逐漸染上了幾分肉眼可見的期盼和希冀來。
宜嬪和通貴人卻對葉芳愉十分同情。
葉芳愉耳邊嗡嗡嗡的,只聽了前面的話,腦子裡便一陣暈眩,後面那些也就聽得不甚清晰了。
只能看見太皇太後的唇。瓣一張一合,笑容十分和藹,一雙渾濁老眼里幾乎要射出璀璨的光來,而眼尾卻布滿了一層又一層滄桑的褶皺。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是一百年,又好像是只過了彈指一揮間。
思緒回籠之時,太皇太後剛好說完最後一句:「……屆時哀家必定也會重重賞你!」
葉芳愉眨了眨無措的桃花眼,眸色有些濕痕漉漉的,掌心因為緊握的動作而溢出了些汗,摸著有些黏膩。
她款款起身,機械一般地彎曲膝蓋,朝著太皇太後行了個禮,「臣妾領命。」
大約是她臉上的沉重之色太過明顯,太皇太後叫起之後,倏爾又反應過來,自己這番話未免有些過於強人所難,這生孩子的事兒,又如何能是靖貴妃一人能左右得了的?
首先最大的難題還是皇帝那兒,要是皇帝還同從前一般,一月里足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宿在乾清宮,而非妃嬪宮裡。
這,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不是?
其次,若是讓靖貴妃出面勸著皇帝去旁人那兒,不說會不會惹怒皇帝,單說這一舉動,本身就含了些僭越的意味在裡頭。
畢竟靖貴妃的位分再高,也只是貴妃,而非皇后。
皇后有直言進諫的權利,而普通妃嬪卻沒有。
若前朝言官知曉了此事,只需參上那麼幾本,就足夠靖貴妃喝上一壺的了。
最後,靖貴妃本人也並不一定樂意於看見自己的恩寵就這樣被瓜分……
想到這,太皇太後眸光幽幽地又看了葉芳愉一眼。
如今皇帝少去後宮,但凡去了,必有一半的時間留宿在翊坤宮裡——也就是說,一個月里估摸著能去個四五次。
另外一半時間裡,皇后那兒要去兩次,畢竟初一十五留宿坤寧宮,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規矩不可輕廢,即便皇帝對皇后沒有多少感情,也不得不遵從。
佟貴妃那兒是兩次,其他的,則是鍾粹宮一次,景仁宮一次,延禧宮一次。
其餘人等,兩三月里能輪上一回,便算不錯的了。
對此,佟貴妃並非沒有異議。只太皇太後想著一月四五次也不算多,且皇帝每次過去,都是有要緊事兒要做,並非一味地偏袒翊坤宮,這才沒有發作。
亭子裡一時靜寂了下來。
太皇太後心裡存著事兒,不知不覺又把桌上的佛珠串拿在了手裡,一顆一顆,緩緩地撥動著。
足足過來好一會兒,她才重新開口:「罷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等哀家與皇帝商討過了再說吧,這幾日,你就且先顧著宜嬪,讓徐太醫好好給她調理身子。」
葉芳愉還不知太皇太後心中閃過了那麼多想法,只以為她是不想忽然之間大動干戈,弄得闔宮躁動,便生出了「試點實驗」的念頭,於是便點了點頭,語氣十分鎮定道:「臣妾明白,臣妾行事時,會注意隱蔽的,不叫人輕易察覺。」
「一切還要看徐太醫的醫術如何,若屆時,他真的能研製出什麼助孕秘方,臣妾定第一時間敬獻至慈寧宮,再由皇上和兩位老祖宗來拿主意。」
她的話音落下,太皇太後面上一怔。
不明白她這是想到了哪裡去。
不過,她所說,也確實可行,故而沒有同葉芳愉解釋什麼,只微微頷了頷首,表情一派鎮定,語氣沉穩道:「就如貴妃所說。」
……
這個話題就此翻篇。
幾人陪著兩位老祖宗在亭子裡又坐了一會兒,外頭便開始起了風,太陽一點點被烏雲隱蔽,光線也逐漸暗沉了下來。
蘇麻從亭子裡探出頭,朝著天上看了幾眼,沉吟道:「這雨大約兩刻鐘內就會落下,老祖宗,不若還是先回慈寧宮去吧?」
太皇太後「嗯」了一聲,拄著拐杖站了起來。
攜著皇太後走到亭子外,笑呵呵地同小娃娃幾人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