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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芳愉只能無語地收回帕子,眼睜睜看著對面的小娃娃吃得一臉埋汰,像個小髒娃一般。
乾脆轉眼不去看他,「每年冰鑒都是這個時候撤走的,去年怎麼不見你這般緊張?」
小娃娃挺起胸膛,「因為我長大了!」
「嗯?」
「長大了,就有感情了,就會依依不捨。」他振振有詞地說著自己那套歪理。
葉芳愉旋即失笑。
小孩子的世界真是好難懂哦。
邏輯鮮明,卻又難以理解。
她想了好一會兒,都想不通小娃娃這句話的意思。
好在小娃娃也並不糾結,轉而開始建議:「額娘能不能不要把冰鑒撤走呀?」
葉芳愉回過神來,搖搖頭,「天兒逐漸涼了,還放著這麼大個冰鑒在屋子裡,豈不是要冷死個人?」
小娃娃:「那放我屋子裡,我不怕冷。」
葉芳愉還是道:「不行。」
小娃娃很是失望。
但嘴裡吃桃的速度卻絲毫未減,不一會兒就把手裡的水蜜桃啃了個乾乾淨淨。
他從榻上跳下來,捧著顆桃核,規規矩矩地朝葉芳愉拱了拱手,「那寶寶先去沐浴啦,沐浴完再回來找額娘說話好不好?」
明天一早就要走,他其實有好多話想與額娘說。
拱完手,直起身子,他的視線隱晦朝葉芳愉的寢殿方向看了看,吞吞吐吐又道:「然後,今兒,今兒能不能跟額娘一起睡呀?」
葉芳愉斂眉看他,若有所思。
這是一個剛吃過水蜜桃的小娃娃。
身上奶香混著桃香,應該很甜吧?
想著,點了點頭,笑盈盈道:「好呀,那你快去沐浴洗漱,額娘等你哦。」
小娃娃咧著嘴巴,露出個大大的笑容,用力點了一下圓腦袋,「嗯!」
「寶寶很快就回來,額娘等等寶寶哦。」
轉身噔噔噔就往外跑,不知是遇見了誰,聲音軟軟萌萌地撒著嬌,「……我要去洗澡啦,要用茉莉花的香油,晚上還要跟額娘一起睡覺覺呢……幾天就回來了,到時候帶小兔子給你們呀……景山好多小兔子的……」聲音隨著離去逐漸變小。
是夜,葉芳愉抱著個奶里奶氣的小娃娃,嘰嘰咕咕地說了許久的話。
但其實主要都是小娃娃在說——
一會兒問葉芳愉,別人都騎大馬,只有他騎小馬的話,別人會不會嘲笑他呀?
葉芳愉答:「不會,因為大家小小的時候都是騎小馬過來的,而且每個人都騎大馬的話,不就沒有人騎小馬了嗎?那小馬要怎麼辦?」
小娃娃點了點頭,覺得額娘說得很有道理。
一會兒又問:「弟弟不會騎馬,他說想要去采蘑菇,景山那裡是不是有很多蘑菇呀?」
葉芳愉閉著眼睛回:「不知道呀,額娘都沒有去過景山呢。」
小娃娃往她身邊湊了湊,「那寶寶先幫額娘去看,等明年,汗阿瑪還去的話,寶寶一定讓汗阿瑪把額娘也帶上。」
葉芳愉抿唇笑了笑,沒有言語。
小娃娃轉身趴著,肉肉的臉蛋枕在自己的手背上,他定定朝額娘的臉看了一會兒,嘴裡呢喃著:「要好幾日看不見額娘了,寶寶要是想額娘了怎麼辦?」
葉芳愉勉強睜開一隻眼睛,旋即又閉上,「你不是長大了嗎?」
「寶寶長大了,就會離額娘越來越遠的。」
「你五歲的生辰也快要到了,過了五歲,便不能再跟額娘一起睡了;過了六歲,就要自己搬去阿哥所,到時候就不能陪額娘用膳,也不能時時跟額娘說話,只有每日來請安的時候能見上一面……」
「等再大一些,十二、三歲的時候,你汗阿瑪估計就要給你相看福晉了,你不是一直都盼著能娶福晉麼?……福晉估計得相看個兩三年,所以成婚的時候應該是十六、七歲左右,數一數,也就還剩十一、二年了。」葉芳愉說著,說著,莫名傷感了起來。
眼前逐漸浮現出一個長大版的小娃娃,不,到時候就不能再叫小娃娃了。
應是個小少年,身長玉立,意氣風發。
五官深邃且鮮明。
臉上,臉上和身上應該就沒有這麼多肉肉了,也不知道到時候捏起來手感如何,亦或者,會不會都不願意給她捏臉了……
葉芳愉的眼眶裡慢慢湧現了熱意。
只她閉著眼睛,除她之外,誰也留意不著。
正想著,旁邊忽然靠過來一個小小的,暖暖的,還帶著甜奶香味的軟圓糰子。
葉芳愉睜了睜眼,發現是小娃娃正在試圖把自己整個人都埋進她的懷抱里,手指捏著衣襟,捏到指尖泛白也不肯放,圓圓的臉頰熱熱的,靠在她的頸窩處。
帶著幾分濕意。
葉芳愉一驚,以為是自己把他說哭了。
正想低頭去檢查,小娃娃卻怎麼都不肯抬頭,小奶音聽起來有些沙,有些悶,他說:「沒,沒有那麼快呢,額娘不要著急,寶寶也不要著急,好不好?」
葉芳愉頓了頓,身體裡忽的湧現出一股暖流,流經四肢百骸,引起心臟一陣陣酥麻,也不知是不是原主的情感在作祟,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久久說不出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