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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平時都是直接撒嬌要抱抱,今兒怎麼突然會叫人會請安了?
葉芳愉不解。
她不喜歡小娃娃總是抱自己的腿,於是彎腰把他從地上撈起來,起身時又看見屋中還跪著一個小太監。
從身形,依稀可以辨認出那是胖兒子身邊的小太監,張順安。
「怎麼回事?」葉芳愉問向紫鵑。
同時腳下動作不停,走到床邊,把小娃娃放上去,掀起另一邊疊得規規矩矩的被褥,火速套在了小娃娃身上,只露出一顆圓溜溜的光頭小腦袋。
嗯,套娃!
葉芳愉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邊紫鵑開口前先看了張順安一眼,見他沒有為自己「申冤」的意思,只得站了出來。
「回娘娘,奴婢方才聽到暖閣傳來動靜,好奇過去查看,就看見大阿哥趴在小安子身上,在咬,咬他的手……」
話音剛落,被子上露出來的那個光頭小腦袋倏地一下不見了。
——他脖子一縮,把自己整個人都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被子里的熱度加上他的體溫,他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烤的魚。
於是遲疑片刻,從中露出來一雙大眼睛和一個供他換氣的鼻子。
然後就看見額娘朝他不敢置信地看了過來,同時問他:「寶寶,紫鵑姑姑說的都是真的嗎?」
小娃娃:「……」
撲閃撲閃的黑色大眼睛很快又變得紅潤起來,濃密的卷睫毛都被淚水打濕,岔出三兩根粘在眼皮上,滑稽又好笑。
他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是,可是……」
「咕嘰」一聲,肚皮幫他做了回應。
「可是我是因為太餓了,餓得都沒有力氣了。」
沒有力氣?
沒有力氣了還能咬人?
葉芳愉才不信呢。
她分明就看見,張順安的手背上,此時密密麻麻全是大大小小的牙印,紅到發紫的那種。
這不是沒有力氣,這明明是餓急了。
葉芳愉沒好氣地在小娃娃露出來的一小片腦門上敲了幾下。
看見光潔的額頭上,浮現幾抹紅痕方才住手。
小娃娃躲在被子里搖晃幾下,最後坐不住一般「啪嘰」倒在了層層被褥上,濕漉漉的大眼睛無神地盯著床頂板,半晌說不出話。
他這個樣子,葉芳愉想苛責都苛責不起來。
只得先把他抱起,把掀開的中衣放下來,藏好小肚子。
蓋住以後,似乎想起什麼,又把中衣掀開,伸手在軟肚皮上摸了一把,最後終於確定:「果真是餓了。」
她示意紫鵑先去端些吃的來。
又和藹地看向張順安,溫柔叫了起,繼而問道:「今兒是保清不對,不該咬你,你受委屈了,可有什麼想要的補償?」
擱置在地板上傷痕累累的手指,不易察覺地瑟縮了一下,想要捲起,又似不敢,於是重新舒展開來。
他仔細斟酌著,「奴才沒有什麼想要的,能伺候大阿哥,已經是奴才三生有幸。」
「不敢再奢求過多。」
葉芳愉搖搖頭,「伺候是一回事,咬人卻是另一回事,他今兒是餓壞了,並非有意,我代他向你說聲對不住。」
「若是你因此怕了保清也沒關係,我可以做主把你調去別的位置,」說著,沉吟片刻,繼續道,「近日我在看歷年小選流程,需要有人往內務府跑,你若不介意,我把你調去胡永安手下?」
她沒有漏看張順安縮手的舉動,也清楚保清對這個小太監不是很滿意。
既如此,就沒必要強求他倆繼續磨合。
說不得反倒容易叫他心裡生了怨,來日成為隱患。
她的話說完,房間裡驟然陷入一陣沉寂。
張順安還沒想好,那頭紫鵑已經提了個食盒回來,把食盒裡的點心小吃,湯羹糖水一一放在圓桌上。
葉芳愉懷裡的小娃娃聞到食物香味,忽然有了
動靜,揮舞著手腳從葉芳愉懷裡爬出,眸光熠熠地盯著桌子瞧。
紫鵑忍著笑,布好桌子,才走過來把他抱去用膳。
他一走,地上的小太監又有了反應,偏過腦袋朝外看去,半晌,重新俯首於地面,「回娘娘話,奴才是願意跟著大阿哥的。」
可是他卻過於木訥,不會變通,也不會說好聽的話。
每次大阿哥有了什麼新奇古怪的點子,多蘭嬤嬤僅用三言兩語就能叫阿哥轉了注意力,笑眯眯地放棄之前的想法。
換做是他,卻只會單調地重複「阿哥,不行」,「阿哥,不可以」……
他同大阿哥說過最多的字詞,貌似就是「不」字,也難怪大阿哥不喜歡自己。
張順安越想越難過,「但是奴才天資蠢笨,擔心照顧不好大阿哥,日後……日後說不得還會叫大阿哥丟臉。」說到後面,聲音幾不可聞。
但葉芳愉還是聽清楚了。
她默了默,打算還是等胖兒子吃完,再問一問他的想法。
於是沒有立即做出決斷,先給張順安放了十天的帶薪小長假,讓他回去好好想想,又補償了他兩個月的月例,以撫慰他今日受到的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