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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想到一半,就被紫鵑的聲音給打斷。
「娘娘,您可是在想王佳庶妃?」
葉芳愉瞬間疑惑:「誰?」
下一秒又反應過來,「我為何要想她?」
紫鵑一邊給她剝著核桃,一邊解釋:「就是,王佳庶妃嘛,她一沒有生育的功勞,二來家世也一般,這麼多年,在宮中的為人處事也……」
她斟酌著措辭,許久想不到合適的。
葉芳愉在旁默默給她補充:「一塌糊塗?」
紫鵑一驚:「沒有沒有,奴婢不是那個意思。」
她抬起頭來,看見娘娘對她露出一個充滿鼓勵的淺笑。
葉芳愉:「反正這裡也沒有別人,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必拘謹。」
紫鵑還有些侷促:「奴婢只是想不通,為何皇上會……」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葉芳愉還是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伸手點了點紫鵑的眉心,「大概是因為年後要入新人的緣故吧。」
要入新人,總要給老人提一提位分的。
另一層原因,葉芳愉卻沒有給紫鵑細說。
清朝的後宮制度是康熙時期逐步定下的。在此之前,後宮的妃嬪制度可以說十分混亂,皇太極時期實行的是五宮並嫡制度。順治時期開始有了皇后,皇貴妃和妃,而妃位以下,什麼說法都有,什麼大福晉,小福晉,格格,庶妃……【1】
順治時期的混亂一直延續到現在,在康熙十六年第一次大封后宮之前,宮中所有妃嬪皆稱呼為庶妃。
而皇上早有重新擬定後宮制度的念頭。
只是,葉芳愉還不知曉,在七嬪格局被打亂的現在,皇上會如何擬定後宮制度,還會如歷史上一般,是四妃六嬪的格局麼,亦或者是全新的格局?
葉芳愉說完,兀自陷入了沉思中。
紫鵑見此,也不敢再問,低下頭沉默地繼續剝起了核桃。
另一廂,景仁宮中。
殿內燃了檀香,煙霧裊裊,味道清淺而沉靜。
因著大門緊閉的緣故,外頭熱烈的陽光照不進屋中半分,顯得朦朧昏暗,遺世而獨立。
李庶妃和張庶妃分坐在榻上兩側,各自握著一盞溫茶,神色寂寥,半晌無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庶妃將手中白瓷杯輕輕放置在小桌上,發出的輕微細響,將張庶妃飄遠的思緒往回拉了拉。
她也跟著把手裡的瓷杯放回到小桌上。
側臉隱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如何。
李庶妃只能收回目光,輕嘆一般說道:「夠了。」
張庶妃身子一僵,咬唇不說話。
李庶妃:「我只你心中委屈,可聖旨已下,你再不滿又能如何?」
不知被其中哪個字眼戳到,張庶妃瘦弱的身子忽的顫抖起來,眼下流過兩行熱淚,掛在下頜,最後慘慘滴落至旗裝上,洇出兩滴不大不小的水暈。
她終於忍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嘴裡含糊說著:「也不是不滿,就是失望,我以為她犯了那麼多錯,皇上便是不罰,也該不賞才是。」
「我總覺得我跟她也差不了太多,我還有生育的功勞,生過兩次,雖然沒有照顧好……但是我還有烏希哈。」
「前段時間她來道歉,我可高興了,我知道這樣說會顯得我很小肚雞腸,可,可我就是高興!」
許是委屈到了極點,一連串說了許多,越到後越聽不太真切。
旁邊李庶妃嘆了口氣,沒有接話,也沒有出言安慰。
她知道張庶妃口中在說誰。
張庶妃因著膽子格外小的緣故,向來不敢耍什麼爭寵的小手段,被欺負了也不敢吭聲。
剛開始侍奉皇上時,後宮還沒有那麼多人,她也尚算得寵。而等到庶妃越來越多,皇上也就越來越想不起她來。
一年能侍寢兩次就算不錯的了。
於是性格也就愈發內斂沉默,仿佛要把自己活成透明人一般。
李庶妃入宮的時間較晚,也不太知曉她與王佳庶妃之間的恩怨,只一次路過時,順手幫了張庶妃一把。
在那之後,張庶妃就把李庶妃當成了救世的菩薩,先是鼓起勇氣朝老祖宗要了搬來景仁宮的恩典,又時常跟隨在李庶妃身邊,端茶遞水,聊天讀書。
在生下三格格後,甚至還動過要把三格格抱給李庶妃撫養的念頭。
好在被李庶妃勸了回去。
因著關係被張庶妃單方面拉近,李庶妃也就漸漸知曉了,張庶妃心中一直厭惡著一個人,便是居住在啟祥宮的王佳庶妃。
王佳庶妃仗著得寵,明里暗裡欺負過張庶妃許多次,好比康熙十一年四月初七,嘲笑張庶妃身形瘦弱,穿著綠色衣裳活像根苦瓜;康熙十二年六月初九,搶了張庶妃先看上的布匹;康熙十二年九月十四日,在張庶妃的茶中放了許多鹽巴……
樁樁件件,也算不得什麼刻骨銘心的大事。
但次數一多,就叫人格外厭煩。
偏偏張庶妃也不懂得如何反擊,不知曉如何報復,往往勇氣鼓了半天,等一到王佳庶妃跟前,勇氣就癟了,咬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辯駁的話來。
回去還要被自己氣得哭上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