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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雖然站滿了緝風等人,但阮清攸還是自己往大廚房走了去傳膳,這一路行去不近,阮清攸走到一半,又想起來:「護身符還是管用啊,若不然,季欽怎麼扛著餓還能醒過來呢。」

  這般一想,阮清攸方才那一丁點火星似的失落,便好像又被如酥春雨給澆熄了。

  他步伐輕快地走進大廚房,讓廚房大師傅給季欽煮了一碗陽春麵。

  這面是江南的做法,府上的大師傅季欽專程從江南請的,近日剛剛入府,為的就是照顧阮清攸的口味。

  阮清攸先前嘴挑,身處北地卻最愛家鄉江南的口味,身處大晉卻偏愛西境小國才有的辣椒。

  江南口味偏淡,偏輕,總帶點甜味,辣椒辛辣,刺激,沖鼻子,這兩者似乎是完全對立的,但阮清攸卻毫無差別地愛著,只不肯在一道席面上用而已。

  連阮家的親長都不太能理解阮清攸的口味,提起來都直搖頭。

  但季欽理解。

  畢竟心裡頭秉持著「阮清攸值得最好」的念頭,那他喜歡什麼便給什麼就是了,多簡單的事兒。

  於是,邊關一行他帶來了一株辣椒活苗,如今養在菡萏院子的花房裡,暖呼呼地都被烘出來了星點白花,結果似乎就在不日。

  於是,遣人下江南尋來了名廚養在府里,阮清攸隨時吃得到陽春麵,鹹水鴨,醪糟圓子,龍井蝦仁。

  名廚的手藝確實配得上名氣,阮清攸最近連著吃了好多頓,舒坦地不行。

  恰趕上季欽這遭久病初愈,該吃些好克化的,陽春麵不就是最好的選擇?

  阮清攸提著食盒,步子輕快地像是要跑起來,心說:季欽花了好大價錢請來的廚子,如今他自己也終於能夠享受得到了。

  雖然說只是一碗陽春麵了,但有一就有二,早晚就全嘗到了。

  到了西廂房,季欽已經自己坐起來了,就是臉色還差得很。

  阮清攸從食盒裡將面碗拿出來,問季欽:「你自己能行嗎?需要我幫你嗎?」

  季欽費勁巴拉一挑眉看著阮清攸,稍琢磨了一下,聽出來那人是怕自己久躺無力,再一個不慎將面碗給打了……想要餵自己呢。

  這可太讓人舒坦了,季欽忍不住亮出了個很是得意的笑。

  但是男人麼,最最講究的就是一個面子。

  就如同醉酒一樣,喝醉的說「沒醉」,沒醉的說「真喝多了」。

  若季欽這會子一點事兒都沒有,那阮清攸如果這樣問,他定要賣一波可憐。

  可這會兒他真是不成,不誇張地說,虛弱得就像這碗裡的麵條一樣,那他就不能賣慘了——

  「我自己可以,」季欽說。

  「哦,」阮清攸點頭,簡單應的那一聲,聽不出什麼感情。

  季欽繃著臉舉起箸,十分費勁才保持住臉色,此刻只覺得這兩根雞翅木筷子都要比得上邊關軍營裡面常用來操練的玄鐵大刀了。

  這碗陽春麵吃得雖艱難,但倒是也舒坦。

  阮清攸守在他旁邊,支著下巴看著,一邊看著季欽吃,一邊問:「是不是好吃?」

  季欽忙著用十二分的精力對付筷子和自己這雙不爭氣的胳膊,現在還得分出心神來回答:「好吃。」

  「其實這面做起來也簡單的,」阮清攸像是篤定季欽會同自己一樣喜歡這道陽春麵一樣,興高采烈地給他介紹, 「在青瓷海碗裡面挑上一筷子豬油,一勺子醬油,面得用南邊兒的那種龍鬚麵,進滾水,再點一道冷水,連著麵湯一道潑進碗裡,最後撒上些嫩嫩的蔥花。是不是很簡單?」

  喲……季欽手腕搭在床邊稍些,打趣一般看著阮清攸, 「簡單?那你也會做咯?」

  阮清攸皺眉看他,一副不爭饅頭蒸口氣的模樣, 「敢說自然就是會做咯。」

  季欽笑了,說:「這麼厲害。」

  這就是不信的意思了?

  阮清攸手一撐湊近了季欽, 「不信?那我趕明兒給你親自下一碗來。」

  若擱在往常,那阮清攸定然是不會這樣接話,但是前日季欽中藥的那一茬,起碼字面意義上的「肌膚之親」已經有了很多,所以阮清攸膽子也就大了許多。

  聽到阮清攸這樣說,季欽心裡別提多高興了,但是想想這人的身體,又想想這天寒地凍的守在灶台前拉風箱,煙燻火燎的,對他的身體終究是有害無利的,雖然話趕話說到了這裡,但是自己家裡終不缺這一碗麵,所以季欽認真盯著阮清攸看了一會兒, 「信你就是。」

  「什麼叫信我就是?」阮清攸問, 「你這明明就是不信我。」

  「怎麼會不信?說信你就是信你,」季欽輕聲道。

  阮清攸出身名門望族,而與自己這樣的世家「泥腿子」不一樣,他被人養得嬌,十指不沾陽春水,阮府一直信奉的想來也是君子遠庖廚。

  起碼讀書的時候,阮清攸是真的沒有親自下過廚的,因著當時他見著自己從三尺巷子買回來生的小餛飩煮,還覺得稀奇得不行。

  所以這樣簡單的一碗麵,他以前大概真的不會。

  但是流落在外的這五年,季欽曾找人打聽過,雖不全面但也不算一無所知:阮清攸受盡了冷眼,嘗夠了苦難,想如今煮一碗麵對他而言,已是傍身的本事,這一點季欽清楚的很。

  想到這兒,季欽心裡一陣心疼,口氣都忍不住軟了下來,說:「你總是咳嗽,近來總算是好了一些,離灶房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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