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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點到即止,沒好意思說他得「抽菸膏」,但料定季欽猜得到。

  「四千兩,愛要不要。」季欽回。

  「行行行,」季源咬牙,接受了這個條件,沒有得寸進尺,「四千就四千。」

  其實五千兩才是季欽本來就打算的價格,但猜想季源便是刀架脖子上猶還要爭上一爭,便開口時就少了兩千兩,倒沒想到季源膽子恁小,開口只加到五千,那折他一千兩又如何?

  畢竟,他都能為了哄阮清攸開心豪擲萬兩白銀,到底是買下一處侯府、一個爵位,五千兩如何不捨得出?

  季欽點頭,揚聲道:「帶徐金翠進來。」

  門推開,徐金翠一身狼狽,如條滾泥的水蛭一般被拖了進來,她已用了藥、止了血,現在藥力牽著、人都昏沉。

  當著這前侯爺和侯夫人的面,季欽以這處宅子的新主人身份,漫不經心地吩咐:「你夫婦二人各打柵門後頭尋個偏院去住,秋風院子旁邊,我看那幾處院子都大得很……」

  柵門之後,那就是侯府可要可不要的地界兒,門一攔上,那就是另一處地方了。

  季源正待討價還價,就看見季欽慢慢行到伏地的徐氏跟前,半伏下了身子——

  「當初你攛掇季鈐買兇殺我之時,可曾想到我反會讓齊老大給季鈐餵上致死的慢性毒藥?」

  季鈐還是季源印象中那個膽小的庶長子,膽大的,從來只是徐金翠。

  這是徐金翠第一次聽說兒子的真正死因。

  她從昏沉中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季欽,臉上從震驚變成了痛苦、又變作絕望,然後張著嘴、張著手,嘴上啊嗚著學語孩童還不如的聲音,用盡全力朝季欽撲過去。

  季欽後撤半步,冷眼看著徐金翠口中噴出的鮮血濺在了氈毯之上。

  「將毯子與人一道扔出去!」

  第22章 相配

  阮清攸身子不好,冬日就貪眠些,午憩的時間也長,起身後便發現菡萏院子四周都是來往腳步聲和談話聲,與平日比起來是過分喧鬧了。

  他裹著披風出門,問緝風他們,「外頭如何這樣大的動靜?」

  緝風他們也是剛剛看熱鬧回來,府上鬧出來了這樣大的動靜,估計明里暗裡的還不曉得多少人去了。

  季欽打發季源和徐金翠到了偏僻地處,那定然是不會再將他們那些心腹留在府上重用,周媽媽並著府上一個頂牢靠的管事正發落主院的下人呢,有的去了莊子,有的轉去牙行……這事兒便扯出來了哭嚎一片,更莫說是主院丁零噹啷收拾行李準備搬家鬧出的聲響了。

  如何能不喧鬧?

  季欽審案子的時候,牢監外頭恨不得里三層外三層地將地處好好看起來,生怕走漏一點風聲,但是這次卻不一樣了,中堂外頭守著的人全讓他們撤了,像是巴不得全府上下都趴到門上偷聽的樣子。

  當時緝風、追霧與林焱一道趴在窗戶上,三人相互看了幾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見了季欽巴不得讓所有人看出來府上要變天的消息、然後抓緊跑到菡萏院子裡給阮清攸通風報信的、暗戳戳的心思。

  後來見差不多了,緝風和追霧也就回了菡萏院,只留了林焱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看人出喪還嫌喪小的在當場。

  林焱看季欽還忙著,便悄默聲潛到了菡萏院裡,剛進門,正碰上阮清攸出來。

  映入林焱眼帘的哪兒是什麼破落戶家的沖喜郎君啊?正兒八經是個好人家嬌養著的公子才是。

  天冷,那人出門披了件縹碧大氅,外是上好的雲錦,內是雪白的狐皮,披風中間未合攏,還能見著裡頭穿的衣裳,天青色竹石補服,像是蘇繡,精緻、逼真得很。

  ——不算腰上墜的玉佩,手上捧的暖爐,單這一身衣衫,便足夠尋常人家吃喝一年了。

  再瞧人臉色,確實是像身子不濟。

  前兒剛落了雪,但卻比不上那人的皮子勝雪,雖又多一分蒼白,倒更是顯得眼眸烏黑沉靜。

  五官是絕頂的五官,氣質是超人的氣質,只是眼睛裡,藏的事兒太多了,不知道季欽那還算強壯的肩膀,能不能替他扛起那麼多。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既他林焱來了,那不就索性給人答疑解惑,「季欽分家呢。」

  阮清攸看著這生面孔,滿臉疑問,若不是這麼多年的修養把著,他真會問林焱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鬼話。

  「不信?」林焱笑了,下巴一抬,沖緝風道:「你說。」

  緝風覺得這事兒若真說出來是有點扎嘴,雖說那陣仗是唯恐阮公子不知道,但是願不願意打旁人嘴裡說出來,就不一定了。

  可是阮清攸迫切求證的眼瞧著他,他又閉不上嘴了,只能硬著頭皮道:「倒也不能說是分家……」

  阮清攸抱著手爐,直直站在院中,已是有些急了,問:「那是如何?」

  「是……」緝風咬了咬牙,「是指揮使將泰寧侯的爵位要過來了,正要原侯爺和夫人打包細軟搬到后座房那邊兒呢。」

  「你這話說的,這不就是分家?」林焱笑出聲,「村戶裡頭沒錢人家的兄弟分家,都是這樣分屋不分院的。」

  阮清攸愣在當場,好半晌才說:「真的嗎?」

  「千真萬確——」

  院門口處傳來回答的聲音,是季欽步了進來。

  阮清攸縱使很想問清季欽為何如此,此行是否會對他名聲有損,也因著此處人多沒有出聲,淡淡行了個禮就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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