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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正因如此,他總是很失落,總想做一個值得家人託付和信賴的好兒子,於是心甘情願走了父母給他安排的道路。

  袁莉望著江杳臉上稀鬆平常的笑容,忽然有些心疼和自責,作為母親,她好像從來沒真正了解過自己的孩子想要什麼,總認為江杳這麼自信開朗,肯定沒什麼大的煩惱,到頭來還要兒婿來提醒她。

  沉默過後,江杳有些自暴自棄地笑了笑,決心向父母坦白自己潛藏的叛逆心理:「嗯,我的確一直沒放棄學建築的想法,大學那會兒瞞著你們修了雙學位,幾個月前還被朋友攛掇,腦子一熱遞交了留學申請,想過反正都結婚了,人生大事完成大半,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偷偷去A國留學……不過你們放心,我不會去的。」

  「為什麼不去?」

  袁莉打斷他。

  「杳杳,我和你爸商量過了,以後不會再自作主張替你預設人生道路,你想做什麼都行,至於你在江利的工作,找其他人接手就行了。」

  江杳聞言一怔,心跳驀地加速,眼中閃過欣喜,但這些都只是一瞬間的騷動,很快又平靜了下去。

  留學深造,在熱愛的道路上高歌猛進,當然是他夢寐以求的未來,但現在,他有一個放不下的牽絆。

  那個人等了他這麼多年,他不忍心讓他再等兩年。

  見江杳面露遲疑,老兩口還以為江杳是怕他們不支持,便你一言我一語地極力表態,讓他放心大膽地規劃自己的人生。

  江琛也在一旁攛掇:「是啊杳杳,不如趁年輕,好好追求一次夢想。」

  *

  晚上,和段逐弦一起洗漱。

  擦乾臉,江杳望著鏡子裡的男人,有些艱難地開口:「段逐弦,我有件事想……」

  「我支持你的想法。」

  段逐弦說。

  江杳猛地轉頭,視線從鏡子掃向段逐弦本人,重重「啊」了一聲。

  段逐弦道:「你哥已經跟我說了。」

  江琛嘴可真快!

  江杳腹誹,卻突然無法自控地紅了眼圈。

  段逐弦抬手揉了揉江杳的腦袋,溫聲輕笑:「現在就掉眼淚,真到去上學那天該怎麼辦?」

  「誰掉眼淚了?」不想被某人看扁,江杳用力把眼裡的水光憋了回去,他問,「你怎麼會跟我爸媽提起這些?」

  段逐弦道:「前陣子,我無意間看到了你的留學申請。」

  江杳愣住,連忙解釋:「那是剛結婚那會兒搞的,當時你又沒說喜歡我,我還以為你煩我,不想見到我,正好我去留學,皆大歡喜,而且我也只是一時衝動,沒真的想去……」

  「我知道。」段逐弦說,「我外公有不少建築界的人脈,我跟你說過,他和你崇拜的偶像是老友。那位吳女士正好在A國任教,我還給她看過你的論文。」

  看段逐弦一本正經的神色,江杳頓時有點氣不打一處來,捶了段逐弦胸口一拳:「我都要拋下你,去跟夢想過日子了,你怎麼還能這麼淡定?」

  段逐弦按住江杳懟在他胸口的拳頭,細細摩挲:「感情上,我當然希望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但我對你已經感情用事很多次了,包括讓你的人生早早地囿於婚姻。」

  趁江杳發愣的片刻,段逐弦攬過江杳的身體,雙臂一用力,將人抱坐到洗手台上,仰頭望著江杳:「為了一己私,欲扼殺一個未來會在建築領域有建樹的人才,人類歷史和文明都會怪我。」

  「滾,少給我戴高帽子捧殺我……」

  江杳抬起一隻被晃掉拖鞋的腳,輕踹了一下段逐弦的大腿,但還是成功被段逐弦哄他的話逗笑了。

  他垂眸,深深凝視著面前的男人,嘴唇微動:「聊點別的吧段逐弦。」

  「好啊,聊什麼?」

  「我想做了。」

  段逐弦聞言,執起江杳的手,在指縫間淺吻了一下,如同領命般,一把將他從洗漱台抱了下來。

  *

  四月,天地間春光最盛。

  在秦老的引薦下,江杳和他崇拜已久的建築學家交換了聯繫方式,留學申請結果也下來了,開學時間定在八月。

  一條綴滿綠茵鮮花的全新之旅,如同節日慶典般向他緩緩鋪開。

  相比江杳這邊的歲月靜好,段家那邊正上演著血雨腥風。

  繼段飛逸和何璐先後入獄,段松突發腦疾,一病不起,渾身被管子固定,甚至連說話都做不到,只能用咽喉發出幾個破碎的單音。

  段逐弦每周都會去看他,在病床邊坐半個小時,如同觀眾般,看著段松每況愈下的身體,包括那雙渾濁的雙眼露出的驚懼。

  至於段家那些幫凶們,段逐弦並沒有直接處理掉,而是留著他們。

  這對於那些心懷鬼胎的人而言,無異於更大的折磨,受到制裁前的每一秒,他們都將戰戰兢兢地活在折磨之中,生怕哪天懸在頭頂的那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就揮了下來。

  *

  六月,漫長的雨季到了。

  雨絲綿綿不斷地糾纏人間,撩得人心癢。

  江杳今天加了會兒班,半小時前,段逐弦說要過來接他。

  等秘書取文件的空閒,江杳福至心靈般將視線投向窗口,透過雨幕往下,果然看到段逐弦站在車旁,左手撐一把黑傘,右手把玩著一個小東西。

  他給段逐弦發去消息:「你在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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