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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當然知道江杳在想什麼,無非是他那些暗戀史。

  說不出口的感情落在他人眼裡,更像自我感動式的獨角戲,偏偏江杳有一顆最柔軟的心,會替他傷感,會與他共情。

  他其實並不希望江杳被他的情緒籠罩,這也是他一直未曾吐露過往的原因。

  江杳是一隻外表堅硬的蚌,內里遠沒有看上去那樣強大,一旦心臟被脹滿,承受不住,就會在關鍵時刻選擇逃避,譬如第一次被他告白的時候。

  但這次,江杳沒有逃走,而是選擇站在他身邊,十分努力地想要分擔他累積十年的酸與澀。

  段逐弦嘆了口氣,心臟軟的得一塌糊塗,只想更愛這個男人一點。

  背後傳來熟悉體溫的時候,江杳怔了一下,手心的魚糧簌簌落下一大半,魚和思緒一起被驚動。

  他恍惚回神,肩頭多了件大衣,身旁多了個人。

  江杳立刻恢復慣常的神情,同段逐弦一起餵了會兒魚,突然開口:「段逐弦,我想聽聽你在國外的事。」

  段逐弦頓了頓:「在國外那幾年沒發生什麼趣事,因為日程安排得很緊,除了必要聚會和應酬,幾乎沒有娛樂活動。」

  江杳揉了揉被夜風吹得有些泛紅的鼻尖,話裡帶了點揉出來的鼻音:「沈棠說,他當年是在心理診療室門口碰到你的,你是去看醫生的,對嗎?」

  段逐弦喉結微動,「嗯」了一聲。

  江杳疑惑:「為什麼我一點都沒看出來你狀態不好?」

  猶記段逐弦剛回國的那段時間,江杳曾在某個宴會上與段逐弦打過久違的照面,當時的段逐弦同他記憶里一樣高高在上,氣場強盛,甚至較從前風光更甚。

  以至於他認為段逐弦在國外那幾年過得很好,已經把他這個死對頭忘了。只有他像個跨不過河流的敗者,還時不時被那些和段逐弦的往事打擾。

  段逐弦垂眼苦笑了一下:「那時候我心理狀態已經基本恢復了,不然我不會去見你,我怕嚇到你。」

  留學那段時間,他幾乎失去了對愉悅的感知能力,冰冷,陰鬱,像個被迫運轉的精密機器一樣,江杳這麼陽光的人,絕對不會接受那樣的人出現在自己眼前。

  江杳偏頭,看向段逐弦被路燈照得有些蒼白的側臉。

  「我還有個問題,去年江利陷入危機,華延是如何在那麼短的內擬好援助計劃,又在我爸媽不願放棄控股權的情況下,迅速提出聯姻方案的?」

  這件事,他在聯姻前就思考過,認為碰巧的可能性最大,又或許華延覬覦江利已久。

  可當他得知段逐弦「處心積慮」的過去後,他忽然覺得整件事沒那麼簡單。

  「是我主導的。」

  段逐弦說。

  「華延以往涉足的領域大多是實業,我回國後,主動向我爺爺介紹網際網路經濟,經過我不斷遊說,他終於對此提起興趣。」

  「我原本計劃讓華延和江利合作,成為江利強有力的後盾,這樣我就可以和江家擁有一層剪不斷的關係,但江利卻突然觸礁了。」

  「於是我改變主意,把投資的方案交到我爺爺手上,我很了解他,他是個進取又謹慎的人,挽救江利雖然有利可圖,但有政府因素夾在中間,終究不是簡單的事情,因此他需要的前提無非兩種,要麼拿到控股權,要麼以姻親關係獲取相對保障。」

  「而我,只想要你。」

  聽段逐弦無比冷靜地講完自己的計劃,江杳目瞪口呆,半晌才道:「萬一當時,你爺爺不同意你自薦枕席,偏要你其他兄弟姐妹跟我結婚怎麼辦?」

  段逐弦道:「不可能的,我比誰都了解段家,只要我自薦,所有人都會幫我促成這樁婚事,唯恐任務落到他們兒女頭上。」

  江杳繼續抬槓:「那要是你計劃失敗,最終跟我家聯姻的不是段家呢?比如我爸媽找到了比華延更好的合作方,別人家的事,你總管不著了吧。」

  段逐弦伸手,虛虛攬住江杳的腰,狀似漫不經心道:「誰說我管不了?」

  江杳眯了眯眼:「你總不會當場搶婚吧。」

  段逐弦掌心用力一按,把人按進自己懷裡:「為什麼不會?」

  江杳被撞得悶哼一聲,屈起膝蓋懟了段逐弦一下,力道不算輕,但段逐弦八風不動,一副對他的所作所為照單全收的模樣。

  就像他無論搬出什麼可能發生的阻礙,段逐弦都有方式跨過去,實在跨不過,就直接推倒剷平。

  江杳撇撇嘴道:「我就是覺得你不至於,你幹嘛這麼喜歡我啊,我真的有這麼好嗎?」

  從出生到現在,將近二十七年的人生,江杳深知自己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無論什麼方面都能拿得出手,因而他自信、驕傲、囂張。

  可面對段逐弦的時候,他卻提出過兩次這類極不自信的質疑。

  段逐弦啞然失笑:「杳杳,你要我怎麼說,才能準確表達出你萬分之一的好?」

  江杳愣了愣,驀地錯開視線,在夜色下紅了點耳尖。

  和過往相關的沉重話題告一段落,兩人聊了會兒別的,慢慢聊到段逐弦今天同合作夥伴的會面,其實只是簡單喝了幾口茶。

  段逐弦想起什麼,道:「合作方還帶了個朋友過去,碰巧是你高中同班同學。」

  江杳問:「誰啊?」

  段逐弦道:「他說他叫胡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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