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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巴很快被輕輕托住,耳邊傳來沉緩的聲音:「杳杳,別怕,呼吸。」

  望著面前被車燈照亮的人,江杳眨眨眼。

  怎麼會有這麼溫柔又可靠的人呢?

  偏偏長了一張被他唾棄過八百回的臉。

  他鼻子一酸,嘴唇微微張開,卻因為缺氧,無法完整地叫出面前人的名字。

  下一秒,那張臉突然放大,嘴唇重重覆在了他的唇上。

  四片唇瓣揉到一起的瞬間,氧氣源源不斷渡了進來。

  第50章 「帶我回家。」

  肺泡在接觸氧氣的一瞬間,便已經重獲自主呼吸能力。

  但直到江杳胸口開始明顯起伏的時候,段逐弦才抵著他的額頭,克制著什麼般,稍稍退開嘴唇。

  四周陰冷的風聲和水滴聲不知何時被按下消音鍵,取而代之的,是段逐弦微喘的氣息和觸之可及的心跳,鋪天蓋地驅散了夜色帶來的一切危機。

  平復了好一陣,江杳才終於找回聲音:「段逐弦,你怎麼來了?」

  他極力維持正常的語氣,氣息仍有些不穩。

  段逐弦道:「你給我發消息了。」

  「可我只發了個定位。」

  段逐弦笑了笑:「有定位就足夠了。」

  他當時正在書房處理積壓的工作,收到江杳的信息後,他馬上打電話過去,聽到的卻是關機提醒,他便想也沒想,直接拿了車鑰匙出門,連工作時戴的護目眼鏡都來不及取。

  江杳也看出來了,段逐弦是匆忙趕來的,應該是特別著急,不然不會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件大衣。

  他喉頭微動:「萬一是整蠱或者詐騙,你不就上當了?」

  段逐弦道:「還記得跨年夜那天,我說過的話嗎?往後你需要我的時候,我都會到場。」

  我會到場。

  低沉而溫柔的四個字,包含著宇宙之中所有動聽的聲音。

  江杳當然記得。

  段逐弦那晚在大雪中說的每一個字,他全部記得一清二楚,想忘記都難。

  但他以為那是段逐弦隨口講的漂亮話,畢竟哄人嘛,總得說點動聽的,他並沒有將它們視為承諾。

  他也不會把寶壓到任何人身上,畢竟能在墜落時接住自己的,從來只有自己。

  但偏偏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哪怕自己還生著病,也要穿過冬夜疾馳近一百公里,來到這偏遠郊外,只為了實現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江杳突然往後退了一步,轉身背對段逐弦的那刻,有什麼克制了二十年的東西奪眶而出。

  臉頰被濕熱不斷沖刷的感覺極其陌生,但又異常痛快。

  當年在工廠的時候,他不敢哭,怕激怒綁匪,回家後,他還是不敢哭,怕父母擔心。

  那場事故之後,他便學會了隱藏所有負面情緒,時刻表現出無所畏懼的模樣,讓人看不出任何弱點。

  然而此時此刻,在這荒郊野外的夜色下,他好像和某個強撐好多年的念頭和解了。

  段逐弦一言不發站在江杳身後,心裡再酸再疼,也沒出聲打攪,耐心注視著那撮隨著抽泣抖動的紅色挑染髮,直到五分鐘後,江杳重新轉過身,微紅的眼底只剩下薄薄的水光。

  觸到段逐弦深邃的視線,江杳表情有點彆扭,眨眼的時候,眼底那道水光沒留住,化作淚珠滾落了下來,被段逐弦抬手抹去。

  江杳別過臉,兇巴巴道:「這點兒實在憋不回去,不許笑我。」

  段逐弦放平嘴角:「不笑你,我又不是沒見過你流眼淚的樣子。」

  江杳愣了愣,半晌才意識到段逐弦在說什麼,由於某人在那檔子事上時常不做人,每次喊停都沒用,他被弄出過好多回眼淚……

  被段逐弦不要臉地一打岔,江杳反倒沒那麼尷尬了,但他怎麼也止不住輕微的生理性哽咽,只好反覆深呼吸。

  「又喘不上氣了?」

  段逐弦問,不等答覆,便按住他的後頸,嘴唇再度覆上他的唇。

  才沒有!

  不需要人工呼吸!

  江杳瞪大眼,喉間發出嗚嗚聲。

  幾秒鐘後,他才反應過來,段逐弦這次不是要給他渡氣,而是要奪走他的呼吸。

  只是不輕不重地研磨了幾下,兩雙嘴唇便再也分不開似的糾纏在一起。

  緊接著,段逐弦的舌頭撬開他的唇縫和牙關,不由分說勾住了他的舌頭,溫柔又不失強勢地掃蕩了他口腔每一寸空間。

  江杳渾身泛起酥酥麻麻的感覺,恍惚的間隙,胸口忽然生出一隻蝴蝶,在這漫無邊際的夜,如同灼燙明淨的跳動火焰,由內而外躍動著,增加了異常心跳被暴露的風險。

  他不想這麼被動,試圖做點什麼,但他手腳本就有點發軟,又被段逐弦捏住了後脖頸,渾身上下沒哪一處動得了大氣力,只能把沒處使的勁全都用在揉在一起的唇舌間。

  就這樣,仿佛親了一萬年。

  段逐弦放開江杳的時候,江杳的雙唇還微微張著,難得流露出懵懂的情態。

  他眼神暗了暗,止住了某些過於禽獸的想法,問:「這回把氣喘勻了麼?」

  江杳頂著一張紅透的臉,氣急敗壞般瞪向段逐弦。

  這人是怎麼好意思問出這種話的?

  經過一個綿長的吻,江杳眼底又滲出了一點生理性淚花,看著又可憐又可愛,段逐弦決定不逗他了,指著那輛紅車問:「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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