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段逐弦挑眉:「江少還會怯場?」
江杳掩飾性地「呵」了聲:「只是不適合我這種需要陽光澆灌的人罷了。」
段逐弦道:「其實我也很少去。」
「哈?」江杳沒明白,「那兒不是你家麼?」
段逐弦解釋:「不算,那是我爺爺住的地方,能經常過去的小輩,都是他比較器重和認可的。」
江杳驚訝,心說原來出挑強勢如段逐弦,也有不被重視的時候,可又想到段老爺子年輕時四處開枝散葉,最不缺孫輩,而且段逐弦他爸從他小時候就給他娶了個後媽,還生了只小半歲的弟弟,恐怕是爹不疼娘不愛……
思及此,他瞟了眼段逐弦。
這是他九年前親自挑的對手,無論這人品性好壞,都抹殺不掉他對段逐弦能力的肯定。
自己一直割捨不掉,明里暗裡較量的人,竟然被其他人輕視,江杳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他不屑地擺擺手:「那種壓抑的地方,不去也罷。」
見段逐弦依舊盯著前方不說話,他趕緊補充:「我的意思是,像你這種不夠陽光開朗的人,去多了只會更孤僻。」
江杳語氣彆扭又生硬,但段逐弦聽出了其中的安慰。
江杳多數時候神經大條,好像特別沒心沒肺,但偶爾又會冷不丁地細膩一下,比誰都更敏銳地察覺到段逐弦藏在表面情緒之下的東西。
當初就是在這些出其不意的小瞬間裡,段逐弦一點點地沉淪下去,以至於在他心中,江杳無論怎樣都是個特別可愛的人。
夕照四起,沿途的夜來香終於捱過漫長的白晝,段逐弦眉眼落了層柔和的天光。
「那我們以後都少去。」
江杳「啊」了一聲:「就不能不去嗎?」
段逐弦道:「不去不太現實,我爺爺這人疑心重,肯定會像今天這樣抽查我們的感情狀況,確保聯姻穩定。」
「唉,結個婚也太麻煩了。」江杳打了個哈欠,像被打擊了積極性,「那你爺爺的合格標準是什麼啊?」
車子停在紅燈前,段逐弦看向江杳:「要求不高,有點夫夫該有的樣子就行。」
江杳不解:「什麼叫夫夫該有的樣子?」
「比如說話的時候靠近一點,像這樣……」
段逐弦伸出手,掌心扣住江杳的後腦,朝自己轉了小半圈,下一秒,面對面按近。
「耳鬢廝磨懂麼?」
「草……」
江杳被兩人唇間薄薄的空氣噎住,往後猛地一退。
好險,老子初吻差點沒了!
「這要求還不高??」
江杳音量都被嚇高了。
當初在他哥面前演戲的時候,他可沒要求段逐弦做到這份上。
「不會是你自個兒瞎定的吧?」
江杳心臟怦怦跳,眯著眼睛質疑。
「你覺得呢?」
段逐弦反問,在跳轉綠燈時重新發動車子。
見段逐弦似笑非笑的表情,江杳忽然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段逐弦想跟他耳鬢廝磨的可能性,就和段逐弦暗戀他一樣低。
江杳琢磨了一下,八成是段逐弦太想在他爺爺面前表現,獲得認可,所以才病急亂投醫,算是一種被打壓太久,急於求成的心態吧。
他倒是挺能理解的,他平時在爸媽和他哥面前,也有過不被期待,從而想爭口氣的時候。
由此往前推斷,他甚至有點兒明白了,段逐弦一個自持清高、從不低頭的人,為何會主動獻身,和他這個死對頭結婚。
想想還挺令人唏噓。
極罕見地,他對段逐弦發了善心,突然很想成全段逐弦這個小小的願望。
「行吧。」江杳轉頭看向窗外,「我儘量。」
段逐弦沒問江杳接下來去哪,直接把人載回了婚房,一路暢通無阻,連車都沒堵過一次,整個過程別提多自然多絲滑。
等江杳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家門口。
段逐弦把車停穩,繞到副駕,親自替江杳打開車門。
江杳沒立刻下車,繃著臉和段逐弦約法三章,以後不許見到他就發丨情。
段逐弦單手撐著車門頂,眼裡染上隱約的笑:「那江少以後也不要一言不合就離家出走。」
江杳立刻反駁:「誰離家出走了?我那是在忙工作。」
段逐弦「嗯」了聲,做了個「請」的姿勢。
江杳從車裡出來,盯著段逐弦似笑非笑的側臉,總覺得段逐弦根本沒信他的話。
*
前段時間在公司連軸轉,江杳給自己放了幾天假,恰好收到沈棠的邀請:「我和小薇已經搬進新家了,想請你過來吃頓便飯。」
江杳問:「還有誰?」
沈棠回覆:「就你一個,其他人以後再請。」
江杳打字的指尖頓了頓,還是輕敲出四個字:「段逐弦呢?」
過了好一陣,對面才發來一大段話:「我還是直說好了,其實我早就發現你和逐弦之間有矛盾了,以前是看你們都瞞著我,我才裝聾作啞,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我琢磨著還是把你們錯開為好,這些話等我之後邀請他的時候,也會和他說。」
對於沈棠這番突然的剖白,江杳有點驚訝,他還以為沈棠並不清楚他和段逐弦關係破裂的事。
畢竟學生時代,他和段逐弦大多都是以對手的形式碰面,後來高中畢業了,也沒在同一所學校上學,變得生分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