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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陣子還聽那幫人在傳,說江少和段總不對付,可我剛才在外邊,看江少還挺維護段總的嘛。」

  江杳和段逐弦不合這事兒,早就傳遍了整個圈子,但都是些虛虛實實拿不準的消息,大家也只能當樂子聽聽。

  另一人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那是你以前沒在菱北,不清楚,這倆早都鬥了多少年了。上學那會兒,我跟他們一個高中,經常圍觀他倆打球,只要這兩位風雲人物一對上,保准精彩的要命……」

  兩人借著音樂聲談論,隻言片語隱約飄進江杳耳朵里。

  雖然說得有些誇張,不過也並非全是無稽之談。

  江杳純屬吃了長相的虧,看上去像個不學無術的繡花枕頭,但他其實頭腦不錯,運動細胞也發達,樣樣都能在同齡人里拔得頭籌。

  直到升了高中,他以為自己還能不費吹灰之力穩坐年級第一,然而首次月考後,排行榜上出現了一個以一分之差壓倒他的人。

  放榜那天,他獨自在公告欄前,站了許久。

  段逐弦。

  回教學樓的路上,江杳默念了好幾遍這個名字,冷不丁聽到身邊有人叫出這三個字。

  順著那人看的方向,他舉頭,遙遙一望。

  二樓的欄杆邊趴了一堆放風的學生,段逐弦就在其中。

  膚色明明不算特別白,但站在一群人里,仿佛在發光,視線應著呼喚垂落的瞬間,如同誤入凡塵的神,朝路人匆匆降下一眼。

  傲得要命。

  江杳這人從小到大順慣了,有點兒眼高於頂,又剛好處在最囂張的青春期,瞧誰都不入眼。

  段逐弦是第一個,讓他仰頭看了許久的人。

  此後,江杳就和段逐弦徹底槓上了,雙方實力旗鼓相當,都想壓對方一頭。

  除了每個月爭奪成績榜一二名,讓第三名望塵莫及的固定節目外,他們也會在運動場上短兵相接,或者分別代表自己的班級打辯論賽,甚至一前一後站在國旗下演講。

  他還挺享受和段逐弦做對手的感覺。

  再後來,通過段逐弦,他認識了段逐弦的同桌沈棠,被沈棠身上恬淡的氣質吸引。

  經過多方打探,他得知沈棠出身書香門第,最大的愛好是現代詩歌。

  江杳學什麼都快,唯獨語文扯後腿,寫詩更是擠半個字都難。

  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腦細胞都快死絕了,好不容易編了首情詩,矯揉造作得他自己都沒眼看。

  他平生第一次產生嚴重的羞恥感,於是讓隔壁班關係不錯的同學幫忙遞信。

  結果信還沒送到,就被段逐弦攔截了。

  那會兒他們學校正在狠抓紀律,尤其是早戀,而段逐弦是教導主任欽點的紀律員,傳說六親不認,人送外號「玉面閻羅」。

  當天晚自習後,在校門旁大雪紛飛的小巷裡,江杳大步追上前方背影修長的少年。

  他氣喘吁吁問:「你把我的信交到政教處了?」

  「我沒收了。」

  段逐弦並未停下腳步。

  江杳長舒一口氣,還好段逐弦沒做得太絕,替他省去了一些麻煩。

  但他心裡還是難免冒了點疙瘩。

  他跟在後面:「我知道這是你職責所在,能理解,可咱們好歹也算有點小小的交情,你就不能通融我一下?」

  段逐弦聽到這話,忽然停下腳步,側頭看向江杳,臉色不偏不倚藏進夜色和雪色里。

  「小小的交情?」

  在一間嘈雜的、惹人心煩的小雜貨店旁站定,段逐弦只說了這短短五個字。

  但江杳永遠忘不了段逐弦當時的語氣——

  充滿了疑問和不認同,尾音還透著點嘲弄,不知道是在諷刺誰。

  說不失落是假的。

  他和段逐弦的確沒有正式表明過朋友關係,甚至大多時候,他們都以交鋒的形式相處。

  可他原本以為,段逐弦也跟他惺惺相惜,沒把他當成單純的對頭。

  彼時,段逐弦冰雪般的態度給了他當頭一棒。

  原來只有他在一廂情願,段逐弦連「有點交情」的名分都不想給他。

  「高三了,最重要的是學習。」

  緊接著,段逐弦丟下一句極其生硬和匆促的話,朝前方停車的地方走去。

  江杳依舊愣在原地。

  一個推測乍然浮現。

  隨即,他想起一些被他忽略的細節。

  譬如他每次去隔壁班找沈棠,總能透過窗玻璃,觸到段逐弦意味不明的視線。

  還有好多回,他和沈棠說話,段逐弦突然出現,然後以各種理由叫走沈棠。

  以及他逐漸表現出對沈棠的興趣後,段逐弦無故對他疏遠……

  「段逐弦,你也喜歡他。」

  江杳冷冷說出心中所想,用的是陳述語氣,段逐弦亦沒有反駁。

  「你這叫公權私用!」

  江杳朝段逐弦漸行漸遠的背影大喊,回應他的只有呼嘯的北風,雪打在臉上生疼。

  或許,段逐弦不是沒把他當朋友,只是在情敵關係面前,他們的交情變得不值一提。

  思及於此,他心中忽然橫生出一股邪火,提著拳頭就砸了上去。

  段逐弦稍一偏頭,兇狠的拳鋒從他顴骨旁掠過,又被他反手接住,但他的顴骨還是擦破了皮。

  不過江杳也沒好到哪去,被段逐弦捏住的那隻手,由於對方力道太大,小指輕微扭傷,連續一周握筆的時候只能翹起來,寫作業跟唱大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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