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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窩裡的少年側躺著熟睡,也不知是嫌冷還是怎樣,他用被子將自己緊緊裹住,只留出頭髮和上半張臉露在外面。
白亦然神態安逸,發出微弱的呼吸聲。
可愛的睡容,讓陸震不捨得輕易驚擾他的好夢。
今天溫度高,屋裡悶熱,陸震怕他被子裹得太緊會捂出汗,就小心地幫他把被褥鬆了松,好讓他的下巴跟脖子都能露出來。
也許是失去被包裹的感覺,很沒有安全感,白亦然猛地驚醒了。
再看男人那張湊近的面孔,他驚詫地抖了一下。
近距離對視了幾秒鐘,白亦然蹙緊眉頭,眼中滿是對男人的防備和恐懼。
陸震撩起他略有些凌亂的劉海,笑容淺淡溫柔,“額頭都熱出汗了,怎麼昨晚不開空調?”
白亦然直勾勾盯著他,沒有回覆。
準確來講,他這將近一個月內,都沒有跟陸震說過話。
“那再睡會兒吧,我在這裡陪著然然,好不好?”
隨後白亦然把身體翻轉到另一邊,閉上眼睛。
陸震略帶傷感地嘆嘆氣,就當作他是同意了。
即便是被討厭,陸震也不願意走人,寧肯坐在床邊靜靜看著他。
伸手揉搓白亦然的後腦勺,陸震發覺他頭髮有些太長了,手感比較蓬鬆。
“該剪頭髮了,吃完飯我陪你去理髮吧。最近你每天都練習書法,宣紙也需要再準備一些。”
睡覺的時候被摸頭,陸震還在耳邊嘮叨個不停,白亦然感到無比煩躁。
他不耐煩地拍開男人的手,把臉埋進被褥里。
陸震難得保持這麼久的好脾氣,再退一步,“讓管家陪你去吧,帶你四處走一走,散散心也好,但是必須在晚飯前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度過,陸震努力克制,卻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
他俯身抱住白亦然,淒冷的嗓音夾雜著一絲挫敗感。
“還是不能原諒我嗎,寶貝。跟我說句話吧,罵我也好,大哭一頓也好,嗯?”
長期硬憋著不發出聲音,陸震真怕他會慢慢患上失語症,或者憋壞了自己的身體,得不償失。
陸震的指節修長,撫過白亦然光滑細嫩的臉頰。
他的手好似一團溫暖的火,再怎麼炙熱也暖不了少年冰冷決絕的心。
白亦然脾氣倔,終究還是沒能給予他任何回應。
陸震倍感失望,“就這麼捨不得他們兩個?”
他也實在沒辦法了,打著商量的口吻,輕聲誘哄,“我答應你,只要你表現得乖一點,我就允許你跟他們見面,滿意了嗎?”
“……”白亦然緩慢睜開雙眸,眼神依舊是呆滯冷漠的。
直至現在陸震也猜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
令白亦然感到心寒的原因,不是陸震逼走了那兩個情敵,而是陸震從頭到尾都在強迫他,還不知悔改,變本加厲。
嘴上說著視他如珍寶,卻總是在傷害和羞辱他。
陸震根本不愛他,只是控制欲跟占有欲在作祟罷了。
堅信著這一點,白亦然絕望透頂。
趕緊開學吧,遠離這個地獄一樣的家。
跟陸震呼吸同一個空間的氧氣,都足以讓他窒息和發瘋。
飯後,老管家領著白亦然去理髮,當然最主要的目的是帶他逛一逛,放鬆心情。
汽車行駛了有五分鐘,老管家笑著拿出兩根棒棒糖送給白亦然。
就像小時候每次白亦然傷心難過了,哄他開心那樣。
“少爺這次,和陸先生鬧了很大彆扭。”
以前倒也有過生氣不搭理人的情況,但幾乎不到二十四小時,白亦然就被陸震哄好了。
可這一回,縱使陸震說再多的甜言蜜語,對白亦然也無效。
接過棒棒糖,白亦然拆開包裝袋,放進嘴裡。
“老余,我不想跟陸震一起生活了。我們能不能把資產轉移,然後搬去別的城市?”
老管家姓余,一般時候,白亦然會聲音甜美地喊他余管家。
白亦然失魂落魄的樣子讓老管家格外心疼,看來他是真厭倦了陸震,這一次下了很大決心。
不過“資產轉移”這件事,還須從長計議。
余管家抬起布滿老繭和褶皺的手,指了一下前面的司機。
他這是警醒白亦然,隔牆有耳。
更何況,陸震很有可能正在通過一些設備監視他們。
“我知道他在聽。”白亦然語調平靜,“我希望他能聽見,希望他放過我。”
與此同時,書房裡打開電腦觀看汽車內部攝像頭的陸震,被白亦然的話戳中了痛處。
他沒有繼續監聽,關閉電腦,握緊了拳頭。
媽的。
你這是要逼瘋我嗎,然然。
讓我放過你?誰又來放過我呢。
我對你而言,已經是迫不及待渴望逃離的地獄了嗎?
這明明……不是我想要的結果啊。
從理髮店出來,白亦然興致缺缺,忽然道,“余管家,我想吃糖葫蘆。”
附近是市中心比較繁華的商業街,全是高檔店鋪和商業大樓,壓根就沒有小商販聚集的地方。
要找到賣糖葫蘆的地兒,得費點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