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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魯吉抬頭,大著膽子看了賽赫敕納一眼,「藍眸捲髮,看著十分出挑。主上,是你們吧?」
賽赫敕納也不瞞他,自然將他和顧承宴在鐵脈山的種種經歷講明。
聽見乍萊歹老人生前最後鍛造的一把刀在賽赫敕納這兒,烏魯吉有些興奮:
「您……這……主上,我有一事相求!」
賽赫敕納擺擺手,都不用他說完,就自己解了那柄獵刀遞過去,「看罷。」
乍萊歹是也速部的巴圖魯,也速部的男兒郎們從小就是聽著他的故事長大,即便成不了鐵匠,也會對他的一切心生嚮往。
烏魯吉雙手捧著那把獵刀,像是面見神靈一般滿面都是虔誠敬畏,眼眶都興奮得紅了許多。
他一會兒捏捏刀背,一會兒又摸摸鋒利的刀刃,像是看見了什麼舉世罕見的珍寶,簡直愛不釋手。
「主上,我……我能……?」
乍萊歹老人已經數十載不鍛刀了,烏魯吉上次碰觸到老人鍛打的兵刃,已經要回溯到他很小的時候。
那時候老人還像如今的年輕鐵匠們一樣,會承接一些鍛打的單子,做些小匕首、箭頭之類的精細活。
烏魯吉的阿塔當然希望兒子也能成為部族的巴圖魯,所以就請動老人給他做了一柄小弓。
他當時只以為這是普通的弓箭,並未十分在意,但後來跟著小夥伴們外出打獵時,才發現其中的關竅。
別人的箭頭會禿、會鈍,唯有他的是百步穿楊,甚至能射穿那些一年生的小樹。
烏魯吉這時候才知道部族裡乍萊歹老人的厲害,從此將老人奉為了除了騰格里以外最偉大的神。
其實不止是他,也速部族人都是這樣想的。
後來老人受傷、鐵脈山上的礦脈減少,也速族人逐漸出來做生意,對老人的崇拜才稍弱了些。
「拿去試吧。」賽赫敕納很大方。
烏魯吉連連叩首感謝,然後捧著那柄獵刀就出了金帳。老梅錄看了賽赫敕納一眼,還是跟了出去。
見老人都跟出去看了,賽赫敕納也不好一個人干坐在帳內金座上,便也無奈起身跟著走了出去。
看見烏魯吉拿著把鋥亮的獵刀出來,遠處幾個也速部的勇士似乎感應到什麼,也紛紛圍了過來。
「老大,這刀是……?」
「這樣好的質地,是主上賞您的?」
烏魯吉瞪了口無遮攔的人一眼,「這是主上的獵刀,他不過慷慨借我一觀。」
見他態度如此恭謹,有些眼睛亮的已經瞧出來了端倪,紛紛滿臉驚異圍上前來:「莫不是……」
烏魯吉哼笑一聲,毫不心疼地抽掉自己身上精緻的蛇紋皮帶,直接拿到刀上一試。
別的刀再鋒利,遇上皮革,尤其是這種精心鞣製過皮革時,都需要像拉鋸一般用力。
但乍萊歹這把獵刀不同,烏魯吉只是輕輕一用力,他那條皮帶就從中間直接斷裂開來。
驚得周圍一種商人嘖嘖稱奇,就連老梅錄都有些側目,沒想到乍萊歹的鍛刀技術還是如此爐火純青。
試過了刀,烏魯吉這才將獵刀雙手捧著還給賽赫敕納,他眼角有淚,等狼主將刀接過去,他才抬手拭去。
然後,烏魯吉回頭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後,同樣臉頰紅暈、目光虔誠的一眾商人,便是帶頭跪下來:
「主上,我們願永遠跟隨您、效忠您,做您的鷹犬,替您探查消息、替您打造利刃。」
這是他們部族巴圖魯的認可,也是老人用生命鍛刀的最後期許,他們作為後生晚輩,絕不會違背。
賽赫敕納一怔,忙將烏魯吉他們扶起來。
想到老人臨終時的一切,他也有些不甘,「是我沒能早早發現老先生的傷病……」
烏魯吉連連搖頭,聲音哽咽,「那個不干您的事。」
上山挖礦本就危險,不止是乍萊歹老人,還有許多也速鐵匠摔得粉身碎骨,根本連屍首也找不見。
而烏魯吉身後還有一位年輕些的商人走出來,他再次單膝跪下,望著賽赫敕納陳懇道:
「兄長還說,說外來這兩人替他們修建了一個裝置,能方便他們下到山腳採礦、搬運礦石。如今想來,定是主上您和大遏訖。」
他右手扶著胸口虔誠一拜,「還要請您代我們向大遏訖轉達謝意,我們永遠敬重、感謝他。」
這次,賽赫敕納點頭很快:他們夸烏烏呢!
烏魯吉也承諾,會回到部族與眾人說明情況,並且提出來想見老人的弟子一面。
他撓撓頭,臉上露出幾分赧色:「我聽說那姑娘叫烏央吉,和我名字還挺像的,想來是有緣。」
「我從前多年在外遊歷,也沒能幫部族做些什麼,若她有什麼需要的,我也會鼎力相助。」
賽赫敕納點點頭,讓敖力去請烏央吉,「只是那姑娘小時候燒傷了嗓子,並不會說話的。」
烏魯吉一愣,心下更是自責,覺著他們部族的大家多年跑商,倒是讓老人最後孤苦了半生。
該說的事情反正都說完了,賽赫敕納對西北的形勢大體也有了個清楚掌握,便是邀老梅錄一同回金帳。
老人只當他還有關於斡羅部的事要商量,沒想,賽赫敕納進入帳內,劈頭第一句就在問:
「爺爺,你知道烏烏的病麼?」
老人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情,猶豫再三後,只能含糊道:「……略有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