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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哮天犬還未說出的話咽了回去,它全身發僵,尤其是脖子,以至於居然不能扭過去看發生了什麼事。

  華佗仙轉過身來,他一手還拈著針,另一手是繃斷的雲絲。

  “真君,雲絲也不行。”

  楊戩的聲音異乎尋常的平靜:“知道了,都下去吧。”

  眾人不敢停留,唯唯諾諾著退出了房間,哮天犬先還想留下的,觸到楊戩平靜無波的冷漠目光時,渾身打了個激靈,嗖的竄了出去。

  楊戩慢慢走到床邊坐下,他伸手拂開端木翠的頭髮,定定看著她蒼白的臉頰,根根分明的長睫,失了血色的唇。

  “端木。”他低下頭,在她的額頭輕輕印下一個吻。

  “天命如此,大哥……盡力了。”

  第162章 【天上。人間】-三

  人間,十四個月後,開封。

  “展昭!”

  聽聲辨人,未及回頭,展昭唇角已化開淡淡笑意:“白兄。”

  “展昭,有日子沒見了。”來的果然是白玉堂,只是這一回,懷中抱的不是劍,是大大小小的大紅禮盒。

  展昭劍眉微挑:“怎麼,有喜事?”

  “哎呦,貓兒,在公門裡跌爬滾打過,這看人看事的功夫,還真是不一般。怎麼著,有沒有興趣去陷空島喝一杯水酒?也沾沾我們三哥的喜氣。”

  “三爺?”展昭心中一動,“大喜?”

  “要不然呢,”白玉堂哼一聲,“誰能勞動五爺跑前跑後給置辦彩禮?”

  “是哪家的姑娘,這麼有福?”

  “是大哥遠方親戚家的侄女兒,年頭時來陷空島,一來二去,就和三哥對了味了。大嫂出面做的媒,定在下個月大婚,哎,貓兒……”

  白玉堂忽的想起什麼,笑得賊兮兮的:“說起來,你還承我們三哥一份情。”

  “此話怎講?”

  白玉堂不樂意了:“貓兒,別說你不知道,三哥當初,對你們那位端木姑娘,也是動過心的。只是礙於你展貓兒在先,咱們三哥光明磊落,忍痛割愛,大方退出,成人之美,你說,這不是承了我們三哥的情是什麼?”

  展昭沒有作聲。

  “細論起來,五爺也出了不少力。”白玉堂得意洋洋為自己邀功,“那兩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盡在三哥耳朵邊吹風,說什麼天涯何處無芳糙,何必單戀一枝花,還有什麼大丈夫何患無妻,這愣兒爺才算轉過彎兒……哎貓兒,真去我們陷空島喝喜酒,可別帶那姑娘一起去,免得我們三哥看了心裡不對味兒。”

  懷中頂上的紅盒顫巍巍欲倒,白玉堂勉強伸出一隻手扶住:“貓兒,下月初八,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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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原本是往開封府走的,忽的改了主意,轉身去往端木翠住過的院子。

  劉嬸給他開的門,小青花和大胤小義老老實實待在碗櫃裡睡覺——但凡劉嬸在,它們就是這幅狀態,當然,只要劉嬸一轉身,這院子裡絕對是雞飛狗跳。

  展昭客氣地跟劉嬸打了招呼,逕自走到花壇邊——端木翠走後,花圃里所有的花便不再開了,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展昭向公孫策討了些花苗,自己過來種下,說起來,他養的花,多半是不活的,這一年多來,不知死過多少了,但是他半分氣餒的意思都沒有,作為旁觀者,劉嬸很懷疑,他到底是在種花,還是借著種花的由頭消磨時間。

  身後傳來窸窣的聲響,回頭時,劉嬸正搓著圍裙,不安地站在那裡。

  “怎麼了?”展昭慢慢站起身子。

  “展大人……”劉嬸說的猶豫,“你看,這端木姑娘出了遠門之後到現在還沒回,我每日裡,其實也沒什麼事做,白白支了展大人的銀子,我想……”

  展昭瞭然,淡淡一笑:“劉嬸不必往心裡去,姑娘在與不在,都是一樣的,劉嬸日常過來灑掃便是,銀錢半分也不會減。”

  “不是的……”劉嬸為難的很,半晌,心一橫,將實話和盤托出,“是我的侄女兒采秀,展大人還記得她吧?”

  “采秀?”展昭一怔,旋即記起,端木翠剛搬進這院子時,曾和自己給一個叫靜蓉的女鬼布置過婚堂,當時,靜蓉附身的女子,就叫采秀。

  展昭點頭:“我記得。”

  “姑娘搬來沒多久,采秀就成親了。上月生了個大胖小子……”劉嬸不安地搓著圍裙角兒,“他們年輕夫妻,很多事要忙,想找個可靠的人帶帶孩子,也省得在外頭做事辛苦,展大人您看……”

  展昭輕聲打斷她:“我明白了。”

  劉嬸走時,展昭給她包了雙份的銀錢,劉嬸只是不要:“使不得展大人,這個月都沒做滿,事情又清閒,我哪裡還有臉收……”

  展昭硬塞給她:“多出的錢,就當是給采秀的孩子買些新衣裳。”

  劉嬸卻不過,只得紅著臉收了,末了沒話,只得找話說:“展大人上次說,姑娘是家去了?怎麼一住住這麼久?一年半載都不回。”

  展昭微笑:“想來是她玩心重,總之她喜歡,也由得她了。”

  劉嬸免不了叮囑他:“話是這麼說,可是別太由著她了,展大人,我看著,端木姑娘就是被你寵壞了,你知道我們那的男人是怎麼待老婆的,疼是得疼,但老話怎麼說,老婆三天不打,就得上房揭瓦……”

  展昭笑出聲來。

  劉嬸知道自己說的造次,一張老臉騰地漲地通紅:“當然,這都是我們這些人的粗俗話,展大人是官兒,自然是,嗯,不會的……”

  劉嬸走了之後,展昭站在院子中央,抬頭看屋上的檐瓦,正午的日光灑下來,並不很熱,也並不太刺眼。

  他想像著端木翠上房揭瓦的模樣,唇角泛出溫柔笑意來。

  只要她喜歡,別說是上房揭瓦,就算是把整幢房子都拆了,又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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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裡忙外,奔進奔出,指揮這個呼喝那個,白玉堂煩的掌心冒汗頂上冒煙,把大哥二哥四哥腹誹的體無完膚。

  什麼叫“老五做事仔細”、“這樣的大場面非五弟主持不可”、“老三最看重老五”?幾桶子甜言蜜語這麼灌下來,他居然頭腦發熱,心裡甜絲絲的就把這活兒給接下來了?

  我呸!下次,絕不摻和哥哥們成親這檔子事,一門心思當甩手大掌柜,看旁人忙的焦頭爛額。

  “五爺,樑上的紅綢子好像扎的不牢靠……”

  “五爺,迎親的鞭炮是等看到了轎子放呢還是轎子停穩了再放?”

  “五爺,洞房的龍鳳燭是等新娘子進了房就點呢還是沒進房的時候點?”

  “五爺……”

  “五爺……”

  白玉堂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被這麼多人同時這樣念叨過,屁大點事,自己不會決定嘛?都來問爺,爺是婚慶民俗大全嘛?

  好容易清閒點,春寒料峭的天氣,白玉堂居然熱的冒汗了,他把領口往邊上拽了拽,正想喘口氣……

  “小五哥!”

  輕快的悅耳聲音,白玉堂頭也不抬:“丁小三,你也來湊這熱鬧。”

  “哎,小五哥。”丁月華不樂意了,秀麗的瓜子臉兒繃了起來,”什麼叫我也來湊這熱鬧?人家三哥可是正經給我們丁家下了喜帖,我和兩位哥哥才巴巴趕來送賀禮的。”

  丁月華的身後站著兩位年輕公子,一色的身材頎長,一樣的英俊眉眼,一樣的料子上好的青綢子衣衫,右首的一位拿扇子拍拍丁月華的肩:“三妹,別理他,就跟進了自己的家一樣,該橫走就橫走,該樹走就豎走,白小五管不著。”

  丁月華哼一聲,趾高氣揚從白玉堂身邊過去。

  白玉堂沒好氣:“你是丁老大還是丁老二,信不信五爺揍你?”

  陷空島、茉花村,隔著一方水域,和丁兆蘭丁兆蕙也算是熟識,但不管哪一次,愣是分不清誰是誰,大哥他們反倒能一眼辨出,反過頭來說是他認人不上心。

  怪了,他幹嘛要在分辨這對雙生子上上心?五爺又不是閒得慌。

  白玉堂這頭冷哼,那頭丁兆蘭和丁兆蕙卻是笑嘻嘻地迎上來:“白小五,廢話少說,今兒上門賀喜的……”

  “有沒有什麼青年才俊……”

  “年少有為……”

  “一表人才……”

  “驚才絕艷……”

  兩人你說完了我接,我說完了你接,滴水不漏,果然心有靈犀,都不帶打磕絆的。

  “幹嘛?”白玉堂眼一橫,“你倆有什麼心思?”

  “哪是我們的心思……”

  “還不是為了三妹……”

  “算算是年紀了,老太太也發愁……”

  “你也知道三妹看人的眼光……”

  “慘不忍睹……”

  “哥哥們若不為她把關……”

  “她指不定挑個什麼樣的……”

  兩人對視一眼,愁容滿面,眉頭緊皺,又是齊齊一聲唉。

  白玉堂樂了,覷著丁月華已經走遠,他壓低聲音:“你別說,還真有個人,雖說比起五爺那是大大不如,但是各方面都還湊活,配你們家丁小三也不至委屈了她。就是人家好像是有心上人了……”

  白玉堂很是得意地看丁氏昆仲吃癟的神情。

  “對不住了,”白玉堂聳聳肩,“五爺我也愛莫能助。”

  丁兆蘭丁兆蕙對視一眼。

  “不怕,我們先看看人。”

  “若是一般貨色,也隨得他。”

  “若是真不錯,再爭取爭取。”

  “這年頭,找個好夫婿不易……”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三妹也不差……”

  白玉堂無語地看丁氏昆仲一唱一和,好在,救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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