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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硯一手支著下巴,一手端著茶盞,薄唇輕啟,敷衍道:「殿下恕罪,奴才失禮了。」
徐尚書無言,他娘的陸承聽不近女色,是他不想近嗎?
那是他有病,不能近!
這話他也好意思說出口。
此事當朝人人皆知,卻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誰也不敢就太子過去身體有所虧欠一事做文章。
而皇帝,一提這事兒,就覺得自己的孩子很可憐。
眼下陸承聽都說了只是開了個玩笑,是徐家嫡女自己不知好歹,非要尋死覓活,怪的了誰?
而且陸承聽話中那一句「她看不上孤便罷了」,更讓皇帝火大。
一國皇帝的親兒子,這徐大小姐都敢看不上,她還想要如何?
這不分明就是在說,她瞧不上皇室,不屑入宮嗎?
徐尚書原本是聽了五皇子的話,這才急急趕來告狀。
要是以陸承聽之前總在皇上面前賣乖討好的模樣,今日必然會一來就認錯,那他也好藉機要皇上懲治陸承聽一二。
少說禁足幾日,順順五皇子的心。
可眼下三言兩句間,陸承聽將局勢調轉了過來,徐尚書看著皇帝陰沉的臉色,突然便後悔了起來。
草率了。
殿內氣氛變得沉重,就在皇帝準備將矛頭對準徐尚書時,一直保持沉默看著熱鬧的沈思硯開了口。
「太子年歲尚小,言語間偶爾失了分寸,這很正常。」
他看向皇帝:「不如罰太子半年俸祿,讓他長長記性便是。」
沈思硯說完,也不管皇帝答不答應,陸承聽又作何想,直接對徐尚書道:
「徐大人有空在這裡耽誤功夫,不如回去看看令嬡,現下可好些了。」
徐尚書差點兒死了女兒,結果始作俑者就僅被罰了半年俸祿,他雖心有不甘,但此時也只好順著台階往下下。
起身咬著牙謝過皇帝和掌印,匆匆退下。
一場鬧劇就這樣雷聲大雨點小,不疼不癢地收了場。
「掌印不怕太子日後尋您麻煩嗎?」
跟隨著沈思硯的小太監問道。
徐尚書這一狀告的算是明面上就得罪了陸承聽。
如果今天沈思硯不插這一嘴,任由陸承聽借題發揮,給皇帝洗腦,皇帝搞不好真會是非不分狠狠敲打徐尚書一番。
但沈思硯卻為徐尚書解了圍,還罰了陸承聽的俸。
沈思硯無所謂道:「那又如何?」
尋他麻煩能如何,陸承聽那小兔崽子向來不把他放在眼裡,他也不介意陪他玩玩兒。
此前他並未和這位太子殿下打過交道,如今看來,陸承聽倒也並非像傳言那般,是個不學無術的酒囊飯袋。
正好可以讓他閒來無事,打發打發這宮中漫長又無趣的時光。
而陸承聽也果然沒讓他失望,當日傍晚時,就親自上了司禮監的門。
「掌印身居高位,倒是節儉。」
陸承聽看著沈思硯花廳里沒什麼獨到之處的擺設道。
沈思硯並不以主人身份自居,這皇宮是陸家的皇宮。
他主動坐到陸承聽下首位,親自為他斟茶倒水:「太子說笑了,奴才居的算哪門子高位,一介閹人罷了。」
陸承聽不置可否,淺琥珀色的眸子望著沈思硯:「今日在殿前,我說我不近女色,掌印笑什麼?」
沈思硯從前並未這麼近距離的看過陸承聽。
如今這一看,才不得不感慨,不怪這皇城中,宮殿裡,無數女子都對陸承聽芳心暗許。
即便是他,也覺得這副皮囊,比這皇城中任何一處風景都要來的賞心悅目。
「殿下恕罪,我並非在笑殿下,只是恰巧想起今日出門前的一樁趣事。」沈思硯說。
這話顯然是他在為自己找台階下的說辭。
換任何一個人在這兒,都定然不會再揪著這件事不放。
除了陸承聽。
「什麼趣事,說來聽聽。」他語氣很認真,好像真的很感興趣。
沈思硯一愣,看出來陸承聽在故意拆穿他,垂眸喝了口茶:「現在忘了。」
陸承聽卻笑出了聲,揚著嘴角對沈思硯道:「掌印說話當真有趣。」
沈思硯瞥了他一眼,不悅道:「哪裡有趣?」
陸承聽沒回答,只道:「掌印誤會我了,我今日所說並非虛言,我確實不好女色。」
沈思硯沒想到陸承聽會跟他解釋這麼一句,一時分辨不出陸承聽話里的含義。
不明白他這麼說的意思,是想說他潔身自好,還是在暗示自己,他有斷袖之癖。
於是沈思硯選擇了保持沉默。
沈思硯不說話,陸承聽便也不再說話。
兩人就坐在花廳里,默默喝茶。
待天色漸晚,月亮逐漸從天邊爬上來,陸承聽才起身告辭。
沈思硯親自送他,臨出門前,陸承聽回過頭來,低垂著眼瞼,盯著沈思硯的眸子。
「你想要什麼?」
沈思硯今晚就沒搞明白陸承聽來這一趟的用意。
既不像興師問罪,也不像有意要與他交好。
他直視陸承聽許久,片刻後,垂下眸輕聲道:「我想要這大庸朝春秋萬代,長盛不衰。」
陸承聽嗤笑一聲,顯然沒信沈思硯這虛情假意的漂亮話,他嘖了一聲:「掌印說話果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