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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穆桓聳聳肩表示不知道,無奈地笑了一聲。
他印象里那個年輕的國王一向是喜歡各色花卉的,也沒見他格外鍾情這藜蘆花。
越是色彩濃艷的,越是花團開得熱烈的,似乎越得那人青睞,反正每次他見到對方,印象最是深刻的,永遠是對方胸口的位置會別戴一朵花束,每天都換著來。
不過那人長得好看,平日披著白巾與長袍,戴花一點也不顯得怪異,反倒格外和諧。
「只種藜蘆花倒不是與古阿曼國王的強迫症有關,這裡邊還有一則傳聞呢。」走在他們身側的觀光遊客很多,忽然就聽一道聲音插.進來。
余虹菲幾人聞言看過去,就見是一個有些年長、戴著眼鏡的老人,看著既像是國人,又像是古耶里人,帶著和藹的笑容看向他們。
「您好,您是……?」
「我只是碰巧路過,對此處頗感興趣有些了解的一個老頭子,哈哈。」老人笑起來,「你們說那位國王有強迫症確實不假,這裡的花帶布置確實有這層原因,不過相傳,之所以只種植了這種四旬齋玫瑰,卻是因為那位澈帝。」
澈穆桓沒有想到在這裡會忽然聽見自己被提起,不由意外地愣了愣,看向對方。
燕將池則皺起眉頭來,開始回憶那個傢伙又做了什麼妖。
「相傳澈帝離開古耶里之際,那位國王極力挽留,甚至想要與澈帝一起回到中原。澈帝便留給那位國王一袋花種,許諾對方,等到古耶里開出一片花海的時候,便是他再訪此城的日子。」
「當時澈帝留給國王的花種便是四旬齋玫瑰花種,其實以古耶里的氣候與土壤環境並不適宜種植這花,但是古阿曼國王命七千工匠花費數月打造這座室內後花園,搬來千頃適宜種植的土壤,竟是真的將澈帝留下來的花種種活了。」
「只是可惜,四旬齋玫瑰只在冬季開放,而那位澈帝卻是在秋意未濃的時候便突然駕崩,當年許下的承諾也沒法再履行。但古阿曼國王為紀念那位澈帝,最終仍舊是用一片花海來完成了那場單向的赴約。」
老人語速很慢,說完便是長長無聲的安靜,就好像陷入了沉思里。
聽著故事的一行人也都沒有立即出聲,像是還沒從故事裡走出來一樣,直到牧雨希捂著嘴小聲吸了一下鼻子,低低道:「他們倆感情一定很深。」
燕將池緊抿著唇,捏緊了輪椅扶手。
這麼一說,他倒是想起了那年冬天大雪,古耶里使者呈上年禮,是這樣一朵已經完全風乾了的枯花,但那時他已經無心再看這些,也完全忘記了陛下與那傢伙曾經一句戲言般的約定。
即便沒有這些花,他們原定也是來年,又或是兩三年後,還要再去一趟古耶里,去看那邊的治沙成效,那些人民畜養牲畜的結果。只不過誰也不知道,那年冬日未到,就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燕將池低低笑了一聲,掩著眼:「他想來也是想念著那位,卻又別無他法。畢竟,沒有帝君親詔,古耶里國王不得擅自入關,想要弔唁,也無法……」
是他忘記了。只是那段時間於他,也是至暗至極,朝廷上自有黨派蠢蠢欲動,陷他謀權篡位,他……無心再想那麼許多,哪怕只是送那位入殮入陵,都讓他心神俱裂。
——他們甚至未修繕過皇陵,一切都亂成了一團。
直到那人入葬,石室合攏,他才再收拾起來。朝堂上的那些野心家蠢動,他便鎮壓,他沒有那人的九曲玲瓏,也沒那人的耐心和憫懷,但所幸效果也不差。
即便他無心那個位置,但他要為那人圓了心愿,去實現那人費盡心力想要穩下的安業。
燕將池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放下了手,眼色冷淡,好像說的是毫不相干的事情。
他已經將那段日子復盤了一次又一次,以至於如今再想起的時候,近乎是克制到了冷漠,不會再為此而痛苦難控,甚至令人恐懼不安。
澈穆桓聞言渾身一怔,他卻是第一次聽說這些,聽說他身後的那些事情。
他下意識地看向燕將池,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有種錯覺,好像對方說的是真實經歷了的,但當他看見那雙眼睛,他又猛地回過神來。
那雙眼睛裡太冷靜。
澈穆桓閉了閉眼,他微微扯起嘴角,牽起一點苦澀的笑,他有些慶幸,慶幸燕將池所說的這些不過是後人轉述,否則,他不知道對方該如何去忍耐那樣的痛苦。
幾秒的沉默後,余虹菲率先打破了這安靜,對那位老人道謝。
「不客氣,你們慢慢觀賞,希望我沒打擾到你們的好心情,這故事……也算不上圓滿吧。」老人笑了笑,「或許那位澈帝將花種交給古阿曼國王的時候,便不曾想過這花能被種出來,開成這樣美麗的花海,也不曾想過真打算回到古耶里吧。」
「不,那位不是這樣的人。」燕將池眼色一冷,出聲駁斥,「即便沒有開花,那位也會再回到這裡,他為這裡的百姓留下了治沙與耕種畜養的方法,便會再回來檢驗、改進,不會置之不顧。」
老人聞言微垂下眼睛,像是在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