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頁
桑白提醒道:「他把車門鎖了。」
擺明就是不想讓他倆上車。
唐淳皺了皺眉,鬆開桑白轉身走到駕駛位的窗戶旁,抬起手指敲了兩下。
柏文晏面無表情地把車窗降了下來。
他頭也沒轉,只盯著前方,語氣格外冷硬,「干什麼?」
唐淳歪了歪頭,直白說道:「開下門。」
柏文晏轉頭看了他一眼,兀地說了句:「求我。」
唐淳絲毫沒有猶豫,「求你。」
柏文晏:「……」
明明是求人的話,唐淳的語氣卻半點哀聲都沒有,簡潔利索,反倒像是居高臨下發發慈悲,如果他願意,這兩個字他甚至可以毫無感情地說一萬遍。
這不是柏文晏想要的效果。
但如果唐淳真的卑微求他,他恐怕也接受不了。
說不清在僵持什麼,總之柏文晏內心僵持了半分鐘,才卸下陣來,按下鎖扣按鈕。
回去的路上誰也沒開口。
微妙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柏文晏說「到了」。
桑白弓著腰迅速下了車,照他的習慣通常會直接進屋,誰也不顧。可這次他腳上好像沾了黏劑,走到另一邊車門外後便停了下來。
唐淳倒沒這麼著急下車。
興許喝了酒的人話會變多,他忽然開口問起柏文晏的近況,「柏氏的人現在對你態度怎麼樣?」
聽到這句話,久違的感覺瞬間侵入心頭,柏文晏鬆了松扣住方向盤的手指,如實闡述道:「舅舅已經改變態度,開始站在我這邊了,他雖然股份低,但幫了我很多。前陣子和釉藍的合作很順利,董事會那邊有意讓我試著接觸核心部門,估計要不了多久,我就會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那就好。」唐淳把手搭在膝蓋上,即便喝了酒也能理性分析局勢,「柏氏那些人小心謹慎慣了,但多少也會看在你姓柏的份上給你時間。只要你有耐心,慢慢磨,總能磨到他們的信任。」
「如果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直接來找我。」
說完,唐淳便開門下了車。
唐淳留下這句話的目的,只是為了給柏文晏打一針預防針,按照劇情節點,要不了多久他會遇上一個大麻煩。但在柏文晏眼裡,卻完全是另一個意思。
他今天頭一次沒有違心壓制看向唐淳背影的目光。可惜這個時候唐淳已經關上車門,和桑白並排逐漸走遠。
-
離家門口還有點距離,唐淳走路向來很慢,步伐也輕輕悠悠,桑白跟著他的節奏,同樣很慢。
換作以前,桑白肯定無法忍受和這樣的人並肩,他習慣了大步流星,不願意將時間浪費在路上,用他同學的話講就是來無影去無蹤。可現在,他甚至覺得有點享受這樣慢慢的行程。
兩人龜速前行,兩百米的距離也總算在十分鐘內走完。
桑白多邁了一步,自覺先把門打開。
唐淳進去後晃晃悠悠徑直倒在沙發上。
雖然沒喝多少,但一路上基本沒休息,柏文宴今天開車又快,怎麼也得晃暈了。
他閉著眼,沒看到一米八幾的桑白就這麼站在客廳看著他,手指抓著斜挎包帶,緊緊抿著唇,好像有話要說,又好像只是不知道要說什麼。
大概過了好一陣,桑白才忍不住開口:「在這里睡容易著涼。」
彆扭的語氣里藏著無法忽視的關心。
唐淳掀開眼皮與他對視,雖然滿臉寫著有氣無力,但精氣神恢復了些。
興許是人際關係太過簡單,桑白不習慣與人對視太長時間,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只是神情和動作都極其不自然。
唐淳被他這一系列行為逗笑,忽然想起小說里對這位主角一個很有趣的設定。
原書中,桑白的父親對他控制欲極高。
在得知桑白對科研學術類的東西毫不感興趣甚至排斥的時候,桑父又給他提供了好幾個在社會印象里的非不務正業的選擇。
比如教師、醫生、甚至是運動員。
在這些選項里,桑白被迫選擇了運動員,而且是體操運動員。
在經歷了數日的禁閉折磨,脫口說出那句「我學體操行了吧」後,桑父第二天就把他送到了附近的體育學院。
桑白在那裡度過了近兩年的訓練時光。
想到這里,唐淳一下子來了興致。
他調整了坐姿,慢條斯理地開口,「托馬斯全旋,會麼?」
聽到熟悉的體操動作名稱,桑白瞳孔微微一縮,記憶瞬間被拉回到體院訓練時的痛苦景象。
兩年沒能讓他改變逃離的執念,也不可能讓他改變自己的愛好,體操對他而言,是一個不堪回想的屈辱歷史。
而唐淳提出的問題,無異於精準踩在他的雷點上。
唐淳當然也清楚這一點,不過他並不在乎會不會因此惹怒桑白。
畢竟不是什麼時候都有興致,他高興最重要。
「我先上去了。」桑白直接忽略他的話,冷冷說了句便轉身要走。
「如果你現在當著我的面表演一次,我會答應你一個要求。」唐淳平淡開口,拋出誘枝,「任何要求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