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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向黎遠提問,更無法譴責他的情感缺席,在無數個被拋棄的瞬間,答案已經如此確切,如此讓人心灰意冷,所以黎初漾很快平靜地接受了讓人難過的事實。
她低頭看著腳下縮小的車水馬龍,抬頭看著自己面目猙獰的父親,眼睛被風吹乾澀,一滴眼淚流不出來,一字一句地說:「我就是想逼死你,又怎麼樣?」
「終於不裝了!承認了!」黎遠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還為苗翠鳳的事懷恨在心!她自己不想活吞藥死了,你非覺得我們殺了她!」
那些無法消解的痛苦,反覆撕扯的傷口根本就沒有辦法癒合。
同事合作夥伴直白而赤.裸的審視如芒在背,潛伏的病痛無疑暴露在了大庭廣眾之下。沒人願意將自己最狼狽的一面揭開,難堪與高熱燒的她眼睛通紅,「難道不是嗎?她把我送回來時,你們明明知道她得病卻不管不問,後來她用藥過量自殺,難道不是因為你們不願花錢買她的命?」
「你少在這兒道德綁架!她癌症晚期!那麼大的歲數!再多的錢都是打水漂!」
「如果黎初航病了,你們傾家蕩產也會給他治。」她甚至無法把自己放進比喻,聲音悲涼,「你和鍾葉芳當時不願掏錢治療,最根本的原因,外婆對你們來說不重要,你們怕承擔她生命的重量讓自己原本無憂的生活負累,放任她提前離世順便減輕前行的負擔,什麼晚期歲數大,都是減輕自己負罪感的藉口。」
「黎遠,你別假惺惺,你就是殺人兇手,你就是該死……」
黎遠被刺激得目眥盡裂,一把掐住黎初漾細瘦的頸子,將她摜到地面,後腦勺砰地聲砸到水泥台面,發髻散了,烏髮和黑裙在風裡飄飛。
救生氣墊沒有用,三十二樓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圍觀群眾倒抽氣,驚呼聲此起彼伏。
事情、身體一團糟,好累,好疼,哪裡都疼。可她對黎遠笑,「你敢和我一起跳下去嗎?還是說把我一個人扔下去構成蓄意謀殺,再被執行死刑?」
這時,聽見身後朋友叫她名字,還有蕭閾嘶啞的聲音,分貝不大,但音節念的快而焦急,「漾漾!漾漾!」
又一陣眩暈,黎初漾閉了下眼,不想回頭。
扒開記憶如潮湧,被無限拆分,然後無止境放大。
平和、理智、溫柔都是光鮮亮麗的殼子,碎了之後,痛苦與不堪那樣清晰。
黎遠和鍾葉芳是殺死外婆的兇手,她又何曾不是。
自私而虛榮的青春期,忽略外婆的日漸消瘦,選擇條件更好的家,就為了一個生日禮物,為了離站在珙桐樹下的背影,為了離那位閃閃發光的少年更近一點。
可費盡心思才能得到的東西,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七年前是,七年後也是。
是她想的太簡單了,以為憑藉自身努力站的這麼高,是自己親手撥開雲層夠到了懸掛的星光。
可笑至極。
憐憫式的愛,全部成為刺向黎初漾的尖刀。
她突然有種深深的頹敗感,眼睛變得濕潤而暗淡無光,有向世界妥協的意味。
蕭閾咳嗽著扒開人群衝到最前面,背後都冷汗盤布,站不穩,只能依託林魏赫,從這個角度看到黎初漾半身吊在天台外,脖子被掐住,他仿佛感覺和她一樣的窒息,心臟揪疼,拼命咽下喉嚨的碎玻璃,讓自己的聲音大一點以此更好傳達,「黎遠!你冷靜點,聽我……咳咳……聽我說,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黎初漾什麼都不知道!」
後悔沒聽老一輩的勸告做人留一線,後悔沒把事情做乾淨,但現在什麼都晚了。
他又靠近了些,手握拳,指尖用力按進掌心,「你要報復,怎麼樣都好,別找她,沖我來。」
第45章 45
「別過來!」黎遠朝接近的眾人大吼。
必須談判成功, 否則他無權無勢什麼都拿不到,打量蕭閾一身打扮,「你可以過來。」
然後低頭問黎初漾:「你不知道那些事?你男朋友到底做什麼的?」
手勁鬆了些, 黎初漾喘口氣, 垂落建築物外邊的手指動了動,使不上力氣。腦袋像被塞了團棉花,呼嘯的風穿不破,導致耳膜顫鳴。
聽著蕭閾斷斷續續類似懇求的話,心裡酸痛不已,她艱難地說:「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勸你斷掉藉此敲詐的念頭。」
「他看起來很在乎你。」
「在外人面前你也看起來很在乎鍾葉芳。」她強撐起嘴角,笑的譏諷, 「還有, 遺囑我已經找到了,你一分錢別想再拿到。」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黎遠再無拿捏黎初漾的籌碼, 被逼到極限, 再次掐住她的脖子,「當初我就該掐死你這個白眼狼!」
窒息感讓胸腔大幅度起伏抽氧。
「你現在也可以。」
她表情麻木, 連聲質問:「你敢嗎?你敢在這麼多人面前背上……你女兒的人命嗎?你敢死嗎?」
天台邊緣的身影搖搖欲墜。
「叔叔!漾漾是你女兒啊!你干什麼啊!」
「別衝動!」
蕭閾聽不見紛雜, 雙目赤紅,扔開林魏赫的手,跌跌撞撞衝過去,卻不敢靠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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