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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閾訂的分量精心計算,每人一份還有多余,她不得不拎著三份,手抱花束,敲響辦公室的門。等待間隙,低頭看向手中花束,又是十四朵向日葵和小雛菊。
王霏親自開門,一看黎初漾的表情,瞬間心虛,殷勤地接她手裡的保溫袋,打哈哈,「怎麼這麼多吃的?哪位大哥買的啊?」
黎初漾坐到窗邊的沙發,仰起臉。
今天化妝師特意放大她的優點,睫毛纖細自然,裸粉眼影暈染下眼瞼,襯得一雙眼睛無辜清純,但此時裡面如同放了把戒尺,直白地審視眼中人的錯誤。
她語氣平靜,「你跟他說什麼了?」
王霏把吃食放到辦公桌,滿腦子想能矇混過關的託辭,下一秒聽到黎初漾問:「是不是說了我高三托你去找他的事?」
她真的太聰明,心裡又放了面明亮的鏡子,任何事難以隱瞞。王霏坐到她旁邊,嘆氣,「我就看不慣他那樣。」
「說到什麼程度?」
「就你暑假到大一的事......」
「外婆的事詳細說了?」
王霏挽她的手臂,搖搖頭。
黎初漾抿唇,長睫翕動,「狒狒,你應該知道,蕭閾沒有任何錯,他沒有義務為別人的人生負責,即使他有足夠的能力擔負。」
「可是......」
「沒有可是,任何關系都如此,愛情、友情、包括親情,父母對孩子也是一樣。」
「我沒有怪過蕭閾,你和蕭閾高中也是朋友,不必因替我抱不平而怪他。」她補充道。
很難形容黎初漾此時給人的感覺。
她低眉順眼,姿態安然,美貌、聲音、氣場全部收斂住,不會給旁人帶去困擾,語氣如此溫柔,眼神也是善良而包容的。
但王霏望了眼窗外,覺得她比月上凝霜更為冷薄,難以接近。
她輕聲道:「漾漾,你外婆的事我只知道大概,那時到底發生什麼,這麼多年你從未提過,還有你家裡的情況,你從來不與我和寧寧說,其實我們一直很擔心,你藏在心裡把自己憋壞了。」
黎初漾眼神微動,拍拍王霏的手背,反而安慰她,「已經過去了。」
王霏心口一澀,站起來,情緒激動,「你總這樣!高三!大一!什麼事都不說!」
「狒狒,冷靜點。」
「你看!你又迴避!」
門敲了聲,來者沒等應允,闖進來。
薛之寧滿腹疑惑,既定印象中,王霏從沒對黎初漾大小聲,她有種護犢子的心理,以前黎初漾做直播人氣剛起來那會兒,下班被變態尾隨,第二天王霏二話不說長發剪到齊耳,跑去紋了唬人的花臂,打扮更加中性,每天送黎初漾回家。而且當初黎初漾的短視頻全是王霏拍攝,在此之前,她甚至都不自拍。
「我在大廳都聽到嚷嚷了,怎麼了這是?」
黎初漾按開震動的手機,蹙了下眉,摁滅屏幕,淡淡地說:「沒事。」
王霏看她無波無瀾的模樣,心裡直冒火,「沒事?是不是只有盈利與虧損在你眼裡才算大事?還有什麼比賺錢更重要?」
薛之寧擰眉,拽她衣服,「狒狒!你在說什麼!」
「別拉我!我說的不對嗎?除了賺錢的事,這麼多年,你好好想想,她什麼事和我們深入交談過?你知道她心裡想什麼?」積蓄已久的委屈傾瀉而出,王霏鼻頭發紅,她看向仍舊低頭安排工作的黎初漾,氣憤地質問:「如果當時坐你後桌的是別人,如果住你隔壁的是別人,她們恰巧和你讀同一所大學,是不是也能成為你最要好的朋友?根本沒有人在你心裡是特別的存在,我不是,寧寧也不是,我們都能被替代對不對?」
「對。」
黎初漾抬頭,窗外的月亮在她眼裡沉了又沉,好似不堪重負,要掉下來了,但她太強大,王霏和薛之寧覺得那輪月再次被她掛到觸不到的高空。
「不存在永恆不定,如果時間事件的軌跡發生偏差,一切將發生改變,潮起潮落,替代更迭是常事。」
兩人眼睛都紅了,原來友情里沒有得到期望的答案,也會讓人有想流淚的衝動。
王霏一聲不吭拉扶手,怦然一聲門響,房間陷入沉默。
薛之寧艷麗的眼妝被眼淚暈花了,她頭腦簡單,想不明白黎初漾的話,只覺得難過。
她聳吸鼻子,不解地問:「漾漾,難道世界上有和我一樣的人嗎?為什麼我可以被替代呢?」
門一開一合,力道很輕,幾乎沒有聲音,沙發旁的牆壁只剩下一抹纖細剪影。
黎初漾鬆開衣角,起身慢步到辦公桌,從保溫袋裡挑了杯全糖奶茶,餘光瞥停至桌面立著的相框。照片是大學時期三人第一次旅遊,在海邊的留影。她收回視線,慢吞吞撕包裝,插吸管,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沒什麼表情地喝完一整杯後,月亮搖搖晃晃終於從眼裡掉下來,最後落進虛無。
過了很久,她用指節揩掉沒用的水珠,撥通江掣宇電話,「我需要公司幫我做件事。」
回家十一點半,車緩速駛入地下一層,經過樓梯轉角,看見蕭閾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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