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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窺伺著,讓輕快鬆散的笑意安放在眼睛。
她點了一碗麵,握住鐵罐倒了一次又一次辣椒,邊吃邊喝水,最後埋下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項鍊,飽滿的圓一連串砸,無聲地砸進碗裡,再被她吃進去。
那是蕭閾第一看見黎初漾的眼淚。
頭腦和心臟無法抽離筋骨的怨懟,也尚不知鈍然的愛。
只是想,她難過成這樣,他該怎麼辦。
後來她走了,他下車,走到她的位置。
注視著漂浮紅油的湯水,點了同樣的一碗麵。
老闆來收拾殘羹碗筷時,他將桌面一張她用來抿掉口紅的紙巾疊好悄悄藏進口袋。
蕭閾將對面黎初漾的唇鼻眉眼細細描摹。
好不容易離得這樣近,好不容易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我騙你什麼了?」他忽而笑起來,鏡片下的眼睛泛起霧光,掩飾著痛楚忍耐。
旁桌吃飯的學生泛泛而談,兩人陷入沉默,未久,開口說話的還是蕭閾。
「一個小店來過幾次忘了而已,不值一提的小事。好了,盤問遊戲結束,可以開始吃飯談合作了。」
他肘虛撐著桌面,若有似無漫笑一聲,為偽裝的隨意再添份作證,語氣再添幾分輕浮風流,全然一副浪子形象,「還是說,黎初漾,你現在想和我談別的?」
那些蠢動的感念,隨這句話消散。黎初漾斂睫,傾倒茶壺,淡黃的苦蕎茶水進入杯中,慢慢說:「別的,自然是想談的。」
「不過,現下當務之急是填飽肚子,」她將倒好的茶給他,「既然來過,那就按照你的喜好點菜吧,我沒有忌口。」
「謝謝。」蕭閾鬆口氣,指尖抵空杯往前推,側頭朝王婷秀報了四個菜名並說不要折耳根,想起她沒說過自己的忌口,語氣自然地問:「你吃嗎?吃加個小碟。」
「不吃。」全是耗時久的菜,黎初漾估算完時間,嘗試著建議:「菜分量挺多的,我們倆人吃不完浪費,不然去掉水煮牛肉?」
「當我和你一樣小雞啄米呢。」他語氣欠扁。
「......行,你多吃點。」
客人來來往往,火燎腚位置太小,巷口紅塑膠凳坐滿學生,圍著中間燃著火的爐子滔滔不絕。王婷秀拎出一大袋奶油味瓜子,抓了把放到黎初漾的桌,又從圍裙兜里掏出耙耙柑塞她手裡,「不夠自己去屋裡拿。」
昨日薛之寧為表示歉意叫來倆美甲師,硬給黎初漾做了前端尖到能戳死人的指甲,剝皮使不上力,她捧著水杯,忍痛割愛,「耙耙柑挺甜的,你吃吧。」
蕭閾沉迷瓜子的奶油香無法自拔,桌面空殼堆積成小山。
他瞥她一眼,放下瓜子,抽張紙巾蓋在果皮上,利落扒乾淨皮和白絲,自己掰一瓣扔進嘴,咬破霎時,飛濺的果汁即刻鋪滿整個口腔。確實挺甜,他抽了張紙巾包著給她,「難吃,自己慢慢吃。」
黎初漾掰一瓣含進嘴,咀嚼脆嫩清甜的果肉,看向對面吊兒郎當磕瓜子的人,「不然我再去抓把瓜子?」
「嗯。」
「......」
蕭閾吃完了,清清嗓子。
就那麼美味?國外沒瓜子?腦子有病。黎初漾起身去巷口費老半天勁從學生那虎口奪食,硬是從袋子裡摳摳搜搜舀了捧瓜子,回來扔到他桌面,「就這麼點了。」
六點五十,菜還沒上,她準備推遲林魏赫的約,伸進荷包摸手機,左右兩邊一主一備用的同款,隨手把備用機放在桌面,用主機發微信說明工作拖延,摁熄手機,徵求意見,「現在菜還沒上,我們繼續之前沒有談妥的事?」
茶壺即將見底,她狐疑看向對面,蕭閾仰著腦袋,明顯突兀的喉結上下滑著,瞧著倒挺乾淨禁慾。
瓜子磕多了唇喉發乾,蕭閾灌完第二杯茶水,繼續倒第三杯,「嗯,說說你的想法。」
黎初漾無語地握著自己的空杯,開始講工作,「平台直播嘉年華從十二月四日開始,屆時流量很大,如果樣衣在結束前定製完畢,用我的號做推廣,效果將比去年好......」
蕭閾聽完,淡淡地說:「這些和推廣費都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
他還是那副懶散樣子,食指敲兩下桌面,「你個人IP的形象。」
「這點你大可放心,這麼多年我從未有過負面事件。」營銷號深挖只會沉默,而平時戀愛時間短,黎初漾性子謹慎絕不留下把柄,還視情況大方支付分手的精神損失費。她真誠地說:「規定的權利和義務我都會遵守。」
等的就是這句話,蕭閾當機立斷,「行,我不是拖拉的人,既然能再次合作,對你自然信任。」
「兩份合同你看一下,沒什麼問題,今天可以直接簽。」將準備好的兩份電子合同發給黎初漾,他起身闊步邁向店內。
店內空間很小,樓梯間旁邊的摺疊椅疊放棉被,牆角擺了油、調料桶,廚房曹賀正在掄勺炒飯,油煙味很濃。第一次入內,蕭閾環視一周,徑直走向冰櫃拿了兩瓶冰豆奶,想了想放回一瓶,折步到小桌,從電飯煲里撈出瓶熱豆奶,拿紙巾擦玻璃瓶身的水漬,動作忽然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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