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頁
老太太單調地嗯了聲,還是剛才那句話:「我們想明天出院。」
「那明天早上查房的時候,你們跟醫生說一下。」
老太太得到准信,道了聲謝就走了。
陳西瑞發著呆,若有所思,這老太太身上挾著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氣息。
說她可憐,可她講話時的眼神十分冷靜,走路腰板都挺得直直的。
值班醫生寫著病歷,突然道:「失獨家庭,本來有個女兒,十多年前出車禍走了。」
陳西瑞心口被狠狠擰了一把,如遭雷擊,「沒人管他們了嗎?」
「誰管啊,親生的尚且還有不聞不問的,何況沒有血緣的,倒是有個侄子來看過,送了點水果,人就走了。這侄子已經算挺有良心的了,辦住院就是他墊的錢。」
「老兩口有退休金嗎?」
「都沒有,現在靠低保活著,前幾年還能打打零工,現在這身體狀況,什麼都幹不了。」
陳西瑞平生最見不得小孩受累和老人受苦,這兩類群體本身就處在弱勢地位,容易激發人類的同情心,更別說配上如此悽慘的背景。
但也僅僅是同情,其餘的,無能為力。
「陳醫生!」一個小護士風風火火地跑進辦公室,嘴角的笑意滿得盛不住,「外頭有人找,大帥哥!」
陳西瑞這會兒無暇欣賞任何美男子,走出去一看,那人單手插在褲兜里,抬頭望著走廊牆上的名醫榜,看上去竟有幾分專注。
「你怎麼來了?」她問。
傅宴欽聽了這話回過頭,不咸不淡道:「散步。」
陳西瑞嘟噥:「哪有人散步散到醫院裡來的,進來吧。」
兩個值班護士也跟進辦公室,各種眼神上的暗示與語言上的威逼利誘,一浪接一浪地拍向她,她只能無奈道出實情:「這是我朋友。」
「哪種朋友?」旁人刨根究底。
「就是……」
傅宴欽接過她話:「男朋友。」
這才是大伙兒想聽的,幾個姑娘激動得嗷嗷叫,傅宴欽一面摸出手機,一面說:「她這兩天身體不舒服,麻煩多擔待,我請大家吃頓宵夜。」
「哇,今天這夜班趕上好時候了!」
「夜班福利,絕對的福利!」
傅宴欽打電話叫餐廳外送了五人份的omakase,外頭有病人搖鈴呼叫,兩個小護士踢踢踏踏跑了出去。
陳西瑞垂下眼帘,內心在自我掙扎,自我彆扭,很快又恢復如常,心無旁騖地補前天落下的病歷。
一串急切的電話聲打破了安靜,另一位醫生接起來,匆匆忙忙就往外走,「十二樓西區有個急會診,我去看看。」
陳西瑞引頸目送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心里越發覺得彆扭,直說:「你回去吧。」
傅宴欽撩起眼皮看她:「夜班上得不開心?」
「沒有。」
「又不老實了。」
陳西瑞逮著他傾訴:「剛才有個病人,說要明天出院……挺可憐的,失獨家庭,孩子出意外不在了。」
幾秒的沉默後,傅宴欽道:「就為這事兒?」
陳西瑞不想再聊這個,轉了話茬,低聲責備:「你剛才胡說什麼,什麼男朋友,我又沒答應你。」
「不然呢,一起睡覺的好朋友?」
陳西瑞氣悶瞪他,這人挑了下眉,伸手在她兩頰輕捏半秒,然後起身,居高臨下看她蹙起的秀眉,「你穿白大褂還挺好看的。」說罷,拿起擱在電腦旁的飯盒,「走了,飯盒我給你帶回去。」
半小時外賣閃送到,幾位夜班人士圍坐在一塊,分享新鮮的時令料理,有個姑娘照著木盒上的品牌名去大眾點評上搜到了這家店。
果然沒猜錯,這麼高檔的包裝和食材,店裡最便宜的一份都售價1288。
「你男朋友是幹嘛的呀?隨隨便便請個宵夜,小一萬沒了。」
陳西瑞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虛榮,這仿佛是她平平無奇人生里的一座海市蜃樓。
它虛妄美麗,如夢幻泡影,卻令人嚮往著迷。
她暗自牴觸、唾棄,卻無法控制欲望里的貪婪。
「他有點小錢,下次有機會再敲他一頓。」陳西瑞按捺著激動,淡定說道。
內心忍不住呸自己一口,你是個樸素的女孩子,別瞎嘚瑟。
話題圍繞著傅宴欽,深度展開,「他長得像一大佬,你們發現沒?」
另一姑娘掏出手機,找了一張傅宴欽接受採訪時的網圖,「你是不是說他?我剛才就覺得像了!」
兩人擊掌:「英雄所見略同。」
見當事人沒吱聲,幾人皆是震驚:「不會吧?你男朋友是姓傅嗎?」
當事人依然沒吱聲。
「靠!」
「你還上啥夜班啊,回家躺平得了。」
「他們這種人物平時都幹什麼啊?」
如同被逼上梁山,陳西瑞小嘴叭叭,將大佬隱私抖了個乾淨:「他喜歡運動,平時就打打網球,或者游泳跑步……」
翌日,程述親自來了趟呼吸科病房,給那老兩口捐了兩百萬,現在整個病區都傳開了——陳西瑞談了個富豪男友,還為病人拉來了兩百萬贊助。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