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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台之上,嘉寧帝緩緩開口:“若十年前此信送至靖安侯府後,八萬帝家軍才奔赴西北,此事確實不能定罪於他。”

  任安樂挑眉,只是帝家軍遠赴西北之事無罪?

  她朝左相看了一眼,朝御台徑直而去,朝臣一陣緊張,趙福更是想也未想便攔在了嘉寧帝面前。

  哪知任安樂停在御台下,從袖中抽出幾封書信,遞予趙福,“趙公公,請為我呈給陛下。”

  趙福訕訕接過,輕手輕腳拿到嘉寧帝面前。

  任安樂走回石階中央,道:“陛下,這是當年左相從靖安侯府搜出來的,是我父親勾結北秦的證據。臣從兵部偷了出來,以呈聖諭。”

  殿外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頓響,這麼不光彩的行徑,這位帝小姐怎麼就一點都不知道含蓄!

  兵部塵封的證據早就被他毀了,哪裡來的什麼書信!左相起身就要反駁,卻生生抑住,瞥見任安樂望過來的眼神,想起昨晚的事,他神色一變,頓時大悔,白活了這麼大把年歲。帝承恩會突然來相府提醒他,分明就是有詐,他竟著了任安樂的圈套!

  “劉太傅。”任安樂朝右相身旁的太傅劉世傑看去,拱手道:“十年前劉大人您是兵部尚書,當年的謀反證據里蓋著的可是北秦王印?”

  劉太傅起身,點頭,神情嚴肅,“當年這幾封書信帶回京城後,乃我親自鑑定,確實是北秦王印。”

  “那王印可是完整無缺?”

  劉世傑一怔,點頭,“自然是完整無缺。帝小姐此話何意?”

  任安樂笑了笑,“誠如剛才陛下所言,世上奇人異士者眾多,既然連陛下的筆跡都可以偽造,那區區北秦王印又為何不能?”

  她轉身朝嘉寧帝望去,“陛下,請展開書信。”

  嘉寧帝聞言拆開信箋,沉聲道:“帝梓元,你如何能證明這上面的北秦王印為假?”

  任安樂昂首,“陛下,上面刻著的王印根本不是北秦王室所有,因為十年前北秦大公主潯陽一時錯手,將王印砸破了一角,自此以後北秦王印便不再完整。北秦與我朝連連征戰,邦交極少,所以我大靖上下無人知曉北秦王印早已殘缺。”

  她轉頭朝劉太傅望去,“若當年滿朝上下有一人能看出破綻,那幕後之人的謀劃必定功虧一簣,我父親必不會背著冤屈,十年來受盡天下罵名!”

  劉太傅面色灰暗,望著眼眶泛紅的任安樂,羞愧得說不出話來。

  當年帝家謀逆之事牽連甚廣,轟動朝野,本應仔細審案,小心立證才是,可偏偏此事是皇家忌諱,沒人敢深掘,一旦尋到了證據,便糙糙結案,以致於連如此明顯的破綻也沒瞧出來。

  劉太傅穩了穩身子,面容瞬間頹老下來,朝任安樂深深一鞠,“老夫審案不明,冤枉了侯爺和帝家,實在愧對靖安侯,愧對帝小姐。”

  任安樂沉默片息,緩緩扶起劉太傅,一字一句道:“當年定下帝家謀逆之罪的不是太傅,判我帝家滿門抄斬的也不是太傅,太傅不必如此。”

  此話一出,眾臣心有戚戚。是啊,若不是皇家雷厲風行地將帝家連根拔起,能和皇室比肩的百年世族,何至於頃刻間毀於一旦。

  任安樂轉身,朝嘉寧帝望去。

  “陛下,當年先有諭令送到靖安侯府,我父親才會派八萬大軍奔赴西北,左相搜出的北秦書信也是作假,根本沒有證據定罪於帝家,帝家沒有謀逆,我父親也沒有叛國。”

  嘉寧帝長嘆一口氣,沉默良久,緩緩道:“永寧確實沒有背叛大靖,是朕誤信假證,判了錯案,朕會擇日還帝家和帝家的將士一個清白。”

  “這不夠。”任安樂抬首,輕輕開口:“陛下,您不想知道那八萬帝家軍究竟是怎麼死在青南山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書蟲2011姑娘的地雷,感謝清嘉姑娘的手榴彈。

  你們點進來後就會後悔,我會盡全力儘快寫出下一章的。。

  收藏收藏我。。

  ☆、94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帝家軍不是因忠義侯之過才會亡於青南山嗎?難道還有隱情不成?眾臣面面相覷,尤其是幾個靠軍功封蔭的侯爺,他們對於帝家軍之事比尋常人更加憤慨。

  韓燁抬頭朝任安樂望去,眼底拂過一抹嘆息,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

  嘉寧帝神色微變,斂了面容,沉聲回:“帝梓元,帝家軍之事已有定論,乃忠義侯錯截假信,誤以為北秦鐵騎攻城,才會截殺帝家軍於青南城下,此事忠義侯已在大理寺招供。朕雖為這八萬將士痛心,卻也不能再遷怒於那一萬不知情的將士,徒造殺孽。”

  “那一萬騎兵自然無辜,和我帝家將士一樣,他們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利刃。黃大人……”任安樂朝黃浦望去,“堂審之時,忠義侯可曾說出他截獲的消息是從何而來?”

  黃浦起身,搖頭,“下官曾反覆詢問,但忠義侯不肯言半句。”

  任安樂揚了揚眉,“大人可想過,帝家軍奔赴西北之事乃絕密,忠義侯遠在千里之外的西北,他怎麼會截獲帝家軍的消息?以大人斷案多年的經驗,大人可否猜一猜,哪一種情形最為可能?”

  黃浦神情微凝,想了想,面容有些驚駭,“靖安侯爺當年遭人構陷才將帝家軍遠調西北,那知道這件事的除了靖安侯爺……就只有那頒下假皇諭的人!”

  隨著黃浦話音落定,仁德殿外一陣死寂。當年那人究竟是誰,不僅害得帝家百年名聲毀於一旦,連那八萬將士也殘忍的一個不留,簡直令人髮指。若帝家軍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慘死西北,那也太冤枉了!

  “帝梓元,朕知帝家軍亡於西北是人間慘事,可這件事絕非兒戲,你如何能證明?”嘉寧帝摩挲著手上的扳指,道。

  “陛下,臣有證人,能證明當年青南山之事絕不是忠義侯所說的如此簡單,請陛下允許那人上殿面見聖上。”

  太后眼一沉就要反對,嘉寧帝壓住她的手,面容格外淡漠,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嘆息聲響起:“母后,現在已經動不了她了。”

  太后朝下望去,只見殿上百官面上憤慨,神色凝重,手握軍權的公侯更是一臉戾氣,心底生出了點點寒意來。太后虛弱地朝後靠了靠,本就不濟的精神更是頹散,這都多少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自從帝盛天消失,帝家被滅後,這種時時刻刻如鯁在喉、膽顫於心的日子已經十年沒有出現過了。

  “好,你今日要論個是非黑白,朕便允你,到底是誰,知道十年前青南山的真相?”

  “陛下,糙民知道十年前的青南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蒼老的聲音在石階下響起,眾人齊刷刷抬眼望去,只見一身著盔甲的老者從石階下行來,他的盔甲很舊很破,卻擦得乾乾淨淨。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但邁下的步子卻堅定無比。

  老者走到御台前的石階上,停在任安樂身旁,朝嘉寧帝緩緩跪下。

  “糙民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是一個歷經了戰火和生死的老將,他眼底的堅毅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所有人這一事實。當目光落在他垂老卻挺直的身軀上時,所有人無法不動容。

  “你先起來,告訴朕,你是何人?”御座上傳來嘉寧帝威嚴的聲音。

  “糙民是十年前的青南城副將張堅。”張堅起身,回。

  太后臉色一凜,前往西北的殺手遲遲沒有傳消息回來,想不到竟然還是讓此人給逃脫了,還被任安樂給尋到!

  此話一出,眾人一驚,不是說青南山一役的將士早就不在人世了,任安樂竟還能將當年的青南城副將給找了出來。

  左相見太后和嘉寧帝臉色沉鬱,起身喝道:“張堅,忠義侯已在堂上招供,他因誤截假信,以致在青南山下誤殺了帝家軍。如今當著文武百官和陛下,你要好好答話,若是信口雌黃,你那青南山一萬守將的一世聲名便要付諸東流!”

  張堅朝左相望去,目光沉定,“相爺,糙民從西北邊陲萬里赴京,難道就是為了說假話不成。”

  不愧是上過戰場抗過刀的硬漢子,這些年憋屈在京城時不時被滿口文鄒的左相膈應的老公侯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看著張堅格外對胃口。

  左相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憤憤一甩袖袍,回到了席上。

  張堅轉頭望向嘉寧帝,聲音微啞:“陛下,糙民正是為了我青南城一萬兄弟而來,我不能讓他們背上誤殺同袍的罪名。”

  “十年前侯爺根本沒有誤收假信,而是收到了從京城來的密信後才會領著騎兵營的將士去了青南山。”

  此話一出,猶若石破天驚,不少武將更是立時就站了起來,廣場上一陣喧鬧。

  嘉寧帝擺手,眼沉如墨,“張堅,你怎麼知道送信之人來自京城,又如何確定便是此信命令忠義侯截殺了帝家軍?”

  以忠義侯的謹慎,若是知道副將得知了真相,根本不會留他活到如今。

  “回陛下,糙民會知道是因為當年這封信是糙民親自轉交給侯爺的。”張堅像是陷入了回憶中,聲音緩了下來。

  “十年前的冬日,有人來侯府送了一封信,只說是京城的老夫人思子心切,送來的家,當時糙民巡營歸來,正巧在府門前碰見,便替侯爺拿進了房。第二日我拜府時聽管家說侯爺看了信心情沉鬱,糙民以為是老夫人出了事,便欲入房勸慰侯爺,哪知房裡沒有人,糙民無意中看到炭盆里在冒煙,一時好奇上前查看,發現裡面焚燒的正是前一日糙民帶回的家信。當時那信還未燒完,糙民匆忙間看到了“帝家軍”幾字,糙民雖心生疑竇,卻未往深里想。

  “三日後,侯爺傍晚點兵,率將前往青南山誅殺北秦鐵騎,可是交戰之時,糙民卻聽見衝下來的士兵喊著自己乃是帝家軍隊。當時糙民察覺不妥,向侯爺諫言,哪知侯爺一意孤行,定要剿滅山上軍隊。到了深夜,山上就沒了聲息,侯爺說兄弟們英勇,犒賞全軍,領著我們回了青南城。”

  “糙民心中疑慮未消,便在回城之時尋了個藉口返回了青南山,那時已至拂曉,天已視物,糙民在山腰和山底看見……”他頓了頓,聲音乾澀老邁,“漫山遍野的帝家軍都沒了命息。糙民驚慌大駭之下,未敢停留,轉頭便回了青南城,不敢對人提起半句。第二日,帝家謀逆的消息傳來,糙民當時還隱隱竊喜,以為侯爺是奉皇命如此,哪知數日後,陛下勸降帝家軍的聖旨傳來,糙民如晴天霹靂,惶惶不可終日。這一役後,侯爺陸續將參戰的騎兵同袍遣送至各邊疆小城,糙民也不例外。從此遠邊塞,一晃便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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