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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裡這麼多么蛾子,我又不是嬌滴滴的大姑娘,去,備馬!”她一聲怒喝,苑書駭得一跳,急忙朝馬圈跑去。

  任安樂一路行得極快,幾乎沒有半點停歇。府里的侍衛僕婦從來沒有看到過她這個模樣,一時都慌了手腳。

  苑琴從書房趕來,正好瞧見任安樂接過苑書手中的馬鞭,躍上了馬。

  任安樂傷勢未愈,這麼大動干戈一番,臉上便帶了抹蒼白之色。

  “小姐!”來不及制止,任安樂抬手一揮,駿馬長嘶,調轉馬頭消失在月色里。

  眾人被她丟在府門前,面面相覷。迎上苑琴譴責的目光,苑書撓撓頭,也傻了眼,“苑琴,我沒想到小姐這麼匆忙,連我也不帶。”

  苑琴懶得理她,轉身,剛入府門,便看見洛銘西立在迴廊下。

  她突然覺得洛銘西比太子更可憐,這兩日,洛銘西一直沒有離開任府,小姐今日在院子裡坐了一整日,他也在迴廊後守了一整日。

  “公子,可要派人去把小姐尋回來?”

  洛銘西搖頭,眼底一片清明。

  “不用了,她既然已經做了抉擇,就隨她去吧。”

  已至深夜,東宮殿門前突然閃出一匹快馬,來勢洶洶。守宮的侍衛頓時嚴陣以待,手中長矛橫握,待看清了來人,盡皆怔住。

  冬夜裡,冷風颯颯,素來威嚴端正的上將軍任安樂只著一身單薄的古裙坐於馬上,她腳上踩著木屐,甚至可以看到光潔嫩白的腳背。想到太子對這位的看重,守宮的將士傻了眼,齊齊低頭,直到那馬近到身前,都不敢抬首。

  “太子可在宮內?”

  頭頂響起的聲音從容中隱有急切,侍衛行了個禮,低聲回:“任將軍,殿下已經休息,容末將先去通報一聲……”他可不敢讓任安樂回府明日再來,只是此時也太晚了,按規矩還是先通報通報得好。

  “不用了。”只看見一道身影自馬上躍下,素白的裙擺從眼前拂過,停也未停便朝宮門裡走去。“我自己去找他。”

  一群人低眉順眼的不敢抬頭,待回過神,木屐聲早已遠去。眾將士抬眼,苦著臉不知所措,忽而想起一事,眼底都露出明了之意。

  聽聞明日一早陛下會在早朝為太子殿下賜婚,任將軍傾慕殿下天下皆知,這會兒怕是實在難過的緊,才會深夜來東宮,見一見殿下吧。

  哎,著實可惜了啊!

  已是深夜,東宮內安靜默然,是以當沉悶的木屐聲在宮內響起時,便顯得格外突兀。

  巡夜的宮娥看著一路視若無睹、穩穩走向深宮內閣的任安樂,俱都一臉錯愕。任安樂氣勢凌人,又身份特殊,沒人敢上前詢問攔截,宮娥們只得小心翼翼舉著夜燈跟在她身後,生怕她磕著碰著了。

  任安樂抿著唇,神情難辨,顧自循著記憶里韓燁曾經領她去過的院落走去。只是一種直覺,她覺得韓燁應該在那。

  行過迴廊,走過小徑,小院遙遙可望,依昔的燈火逸出來,冬夜裡,竟有一絲暖意。數月前枯敗的桃花在雪水的滋潤下,偶有花骨朵綻開,仿似嶄新的生命。不知從何時開始,空中又開始飄蕩著小雪,透著燈火別有一番意境。

  任安樂長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以一種勢如破竹的姿態朝小院裡走去。

  院子裡,韓燁立在樹下,披著墨黑的龍紋大裘,神色漠然,不時咳嗽幾聲,面色蒼白。

  錯亂的腳步聲在院門口響起,院門被推開,宮娥急急的喚聲傳來,“殿下,殿下……”

  “何事喧鬧?”韓燁沉下眉,轉身,倏然怔住。

  燈火微瀾,任安樂一身素白古裙,長發未梳,懶懶散散落在肩上,她腳上踩著木屐,身後跟著一群舉著夜燈的宮娥,這一身裝扮氣勢,就好像正兒八經的太子妃在自家府中閒逛。

  韓燁有瞬間的失神,眼底恍惚的安然滿足甚至大於任安樂突然出現在此處的震驚。在這微不足道的一瞬間,他想,若是當年種種從來不曾發生,是不是從很多年前開始,她就會以這樣一種模樣生活在這裡,以他妻子的身份。

  漫天風雪,他只看得見那一道人影。

  十年歲月,恍若不復。

  作者有話要說:特別感謝fannyxixi妹子扔的火箭炮,水洛洛妹子的手榴彈,bear7home,隨心和lxy730316妹子的地雷,還有書蟲2011妹子的兩個地雷。(多謝啦!)

  感謝所有留評的姑娘。

  我挺疑惑來著,到底什麼程度是萌物,萌主,霸主這些稱號?有誰知道不?

  我需要留言,收藏,啥都需要。因為這是第三更,但不是結束。

  ☆、78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任安樂神氣活現的衝進院子,一眼便望見了桃樹下立著的韓燁。許是尚未痊癒的緣故,青年裹在厚厚的大裘里,頗有些形銷骨立的味道。

  任安樂皺著眉,朝身後的宮娥揮了揮手,“怎麼照看殿下的,再去娶一件大裘來!”

  任安樂這架勢忒有威勢了,一眾宮娥望著韓燁不知所措。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再過不久嫁進東宮的是面前這位呢!

  韓燁已經抬步朝任安樂走來,她還未回過神,身上一暖,龍紋大裘就壓在了她肩上。

  “退出去。”到底是韓燁的一畝三分地兒,他一發令,宮娥侍衛頃刻間退得乾乾淨淨。

  瞅著單薄消瘦的韓燁,任安樂砸吧砸吧了嘴,就要把大裘拿下來還給他。韓燁微怒的聲音卻傳來,“我說過多少次了,你一個未出嫁的大家閨秀,要端莊守禮,穿成這樣出門成何體統!”

  任安樂循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在外的腳丫子上,滿不在乎擺擺手,“我在山野里長大,這算什麼。倒是你,劍傷還沒好,站在這麼處冷地兒悲傷春秋做什麼,不好好養著身子,平白浪費了我一身功力。”

  任安樂說話時活蹦亂跳的,披在肩上的大裘有些下滑,韓燁下意識抬手去系,手伸到半空頓住,眼沉了沉,他退後一步,淡淡道:“這個時辰你來東宮幹什麼?”

  任安樂搪塞了半日,回的忒不誠心,“我來瞅瞅你的傷勢。”

  韓燁眉一皺,“什麼性子,想到一出是一出。這麼冷的天,跑出來做什麼,既是看過了,便回去吧。”

  “你不樂意我來東宮?”

  韓燁神情頓了頓,“明日之後,父皇會為我賜婚,安樂,你不適合再入這裡。”

  韓燁說完這話,沒有去看任安樂的神色,院子裡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他聽到低低的嘆聲響起,無奈又釋然。

  “韓燁,明日一早你進宮,取消這場婚事吧。”

  這一聲猶若石破天驚,韓燁猛地抬首,目光深沉複雜,他望了任安樂半晌,回:“安樂,這樁婚事是太祖所賜,與你無關。”

  “韓燁。”任安樂怒道:“帝承恩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早朝前去向陛下求情,取消賜婚。”

  “安樂!我說了,這件事和你無關。”

  “怎麼會無關,你要娶的人……”任安樂滑到嘴邊的話生生止住,她抬眼,一字一句問:“韓燁,你為何一定要娶帝承恩?”

  韓燁笑了笑:“習慣了,我在京城等了她十年,她回來了,我自然要信守承諾。”

  他回答得簡單幹脆,沒有半分猶疑。他怎麼可能告訴帝梓元,父皇已對帝家心存猶疑,若是婚事被毀,那她的身份定會被父皇察覺。

  這樁婚事,是護著她的最好方式。

  “你要等的人根本就不是她,韓燁,你糊不糊塗!”任安樂上前一步,拉住韓燁的衣領,面上因憤怒染出一抹慍色,她身上的大裘滑落在地,片息便覆上的霜雪。

  韓燁被拉得踉蹌兩步,差點撞進了她懷裡,待回過神知道她剛才說了什麼時,眼底驚濤駭浪的驚喜幾近洶湧而出。任安樂怔住,心底微澀。

  韓燁定定看著她,漫天風雪,猶自暖意襲身。但最終,他只是掰開任安樂的手,任由眸中的亮光一點點沉寂。

  “安樂,我等的就是她。”

  見韓燁如此固執,任安樂心裡頭來了火,突然伸手朝自己臉上摸去,就要撕下面具,“我說了你等的不是她……”

  靠近臉頰的手被緊緊握住,溫熱的觸感傳來,韓燁一寸寸將她的手拉下來。

  任安樂抬眼,撞進了他如墨般深沉的眼。

  “安樂,我等的就是在泰山上被圈禁了十年的帝梓元。”

  只有她在,你才會平安。

  韓燁放開任安樂,拾起地上的大裘,拍掉雪花,重新系在她肩上。他望著她,一點一點刻進心底,但臉上唯有淡漠。

  “任安樂,我只希望你想做的一切到我這裡,便是結束。”

  十年前帝家的冤屈是韓家一手造成,他會還她一個公道,還帝家一個公道,可卻永遠都不願看到她染手其中,否則將來他們之間隔著的就不止是帝家冤讎。

  那一日,怕是連‘知己’二字都會成為奢談。

  任安樂沉默半晌,倏然轉身朝小院外走去,踢踏的木屐聲戛然止在小院門口。韓燁抬眼,正好望見任安樂回首。

  沉黑的大裘,襯得她肌膚若雪,眉間凜然端華。

  “韓燁,自我重回大靖帝都開始,便沒有什麼結束。韓家欠我帝家多少,便要還回多少。”

  聲音落定,她轉頭離去,消失在小院外。

  韓燁望著一地風雪,閉上了眼。

  深夜,大雪,京城裡分外冷清沉寂。遠遠的街道上傳來不甚清晰的吱呀聲,仔細聽著,像是木屐踩在雪上而過的聲音。

  一個身披大裘的女子出現在街道盡頭,她提著一盞宮燈,神情淡漠。

  晨曦微明,天際第一抹光亮驟現。她眯了眯眼,望了天空一眼,轉身消失在街道里。

  ……

  一清早,臨近早朝,皇城裡是久違的熱鬧。

  這一年大靖王朝估計是走了霉運,從春闈舞弊案起就沒個好勢頭,江南水災,忠義侯府的驚天大案,太子遇刺,樁樁件件都是觸霉頭的混事。這幾日初雪至,忠義侯被判了秋後問斬,百姓人人稱頌,萬事落定,總算給這多災多難的一年收了個好尾頭。

  百姓的頌德聲一出,天子便高興了,前幾日給那幾個奔波萬里上京喊冤的將士賜了不少撫恤銀,甚至大筆一揮恩賜他們上殿還恩,這不,今日便正是這好日子。

  其實這些不過是錦上添花,真正讓皇城內外上至文武百官,下到平民百姓皆喜得合不攏嘴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他們俊勇無雙的太子爺也終於要正兒八經的迎娶太子妃了。聽聞那太子妃人選,是當年太祖遺旨中擇定的帝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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