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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等了幾日,還真有人不怕死,敢諫言讓朕請回帝梓元。”嘉寧帝將奏摺仍至一旁,神情莫測。

  趙福一凜,恐嘉寧帝心煩,問:“陛下,哪位大人如此大膽?”

  嘉寧帝擺手,亦有些詫異,“是左相一派的。”說著便皺起了眉,左相和帝家可謂是死對頭,不可能願意見到帝家捲土重來,難道是這個臣子自己的想法?

  想到不少老臣子的奏摺中亦隱晦提起接回帝家孤女的請願,嘉寧帝也沒有太過在意。

  “陛下,如今殿下選妃之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您真想為殿下擇定太子妃?”

  莫說其他人,就連成日跟在嘉寧帝身邊的趙福也被這兩父子鬧得一頭霧水,見大臣重提帝梓元之事未引得嘉寧帝震怒,不由好奇問了一句,話音剛落,對上嘉寧帝淡淡瞥來的目光,趙福面色一白,跪在地連連叩首,“陛下,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叩問帝王之心,確實罪該萬死。嘉寧帝未言半句,繼續翻看其他奏摺,上房裡只能聽見偶爾的翻閱聲和趙福叩首的聲響。

  半柱香後,嘉寧帝才開口:“好了,起來吧。”

  趙福如蒙大赦,這才從地上爬起來,額頭已漸現血漬,“謝陛下恕罪。”

  “若不是太子的意思,你以為這些為帝梓元說話的老臣敢開口。”嘉寧帝合上奏摺。

  趙福不敢再言,只安靜的聽下去。

  “他始終認為朕當年對帝家太絕,為了一個帝梓元和朕磨了這些年,既然他心心念念,朕便把人送到他面前來,朕就不信朕花十年時光盡傾皇家富貴養出來的帝家幼女還是當年的心性……”

  “朕倒想看看,他究竟能為帝梓元做到什麼地步。”嘉寧帝起身,行到靠近內牆的桌邊,拿起銀架上墨綠鐵劍,觸手冰涼,端正無方。

  微眯眼,仁慈的面容上現出冰冷之色,出口之言讓上房凝滯下來。

  “太子他也該長點教訓了。”

  無論這場立妃風波如何風高浪漲,即便京城賭坊將任安樂的賠率升至了一賠一百,她還是每日奔波在各府侯爺的宴席之上,對此事沒有半點上心。

  一個月後,安寧公主府的迴廊上,苑跟在大踏步朝內堂行去的任安樂身後哀嚎:“小姐,咱都吃了一個月宴席了,就不能歇歇!這些京里的貴人怎麼個個癖好怪異,喜歡和您下無賴棋也就算了,那幾個武侯爺打不贏我,還偏要隔幾日就和我決鬥,一群花白鬍子的老頭,筋骨又不經打,我還得憋著氣來,小姐,這一個月我陪練了二十五天,你說說,哪裡有我這麼命苦的丫頭,我要回晉南!”

  任安樂回頭,見自家丫頭怒氣沖沖,她摸著下巴打量了一下,見這個向來鐵打的姑娘眼底黑成了圓圈,聳嗒著腦袋活像被蹂、躪過一般,難得生出了些許同情心,揮手成全:“得,別訴苦了。等今日安寧的宴席過了,我放你半月假,還讓你在庫房裡挑一件寶貝。”

  “真的。”苑眼睛瞬間閃亮無比,她想著府里庫房的寶貝,頓時生龍活虎,拱著任安樂朝內堂走,“小姐小姐,你快進去,早點完了宴席咱們好早點回府。”

  苑拖著任安樂一路快走,臨近內堂聽到安寧豪慡的大笑:“怎麼樣,諍言,我說只要放風公主府搜羅到了前人傳下來的古,皇兄自會不請而到吧!”

  “你既然敢放出這個消息讓我上門,自然不敢說假話,我來一趟又如何?”韓燁的聲音清越淡雅,任安樂眉一挑,大步一跨走進了內堂。

  “安樂,你來了。”正被韓燁氣勢壓得喘不過氣的安寧瞥見安樂,活像見著了菩薩,立時從椅子上站起,朝她迎來,仿佛任安樂一到,她對著太子的底氣也足了不少。

  “今日好熱鬧。”

  任安樂朝內堂一望,見大多是進京述職的西北將領,微微明了。安寧如今被嘉寧帝縛在京城,怕是日後見這些同袍的機會也少,這才會在他們離開前舉辦宴會,至於韓燁,聽聞他曾在西北領過幾年軍,堂中眾人神情鬆散,毫無拘謹,想必也和他有些交情。

  任安樂沙場喋血之名遠揚,在座的都是疆場裡練出來的血性漢子,見到她和對待安寧的態度一般無二,豪慡快意,不過片刻便熟絡起來。

  自任安樂進來,韓燁的目光一直未放在她身上,只是懶懶望著院外盛開的梅花,神情淡淡。

  安寧有些奇怪,推了推韓燁,低聲道:“我可是為了你才專門把安樂叫來的,你還不快點和她好好說說。”

  韓燁挑眉,“說什麼?”

  “父皇就要為你選太子妃了,王侯各府里的鶯鶯燕燕瞅著你就像瞅著塊大肥肉,讓人膈應得慌。你看安樂多好啊,上次父皇賜婚,你就不該推拒,讓人家姑娘下不來台,你快些說點好話,向父皇再求個恩旨,哪怕是側妃也好堵了眾人的口實啊。”

  “不用。”

  “為什麼,你看不上人家?”

  韓燁朝堂中和眾將聊得熱火朝天,就差掀桌子上房揭瓦的任安樂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問:“你瞧瞧她的樣子,若是真的關心東宮太子妃位的人選,會是這麼一副模樣,這一個月她和京城各府的老侯爺相處甚歡,怕是沒時間顧慮到孤的婚事。”

  安寧一怔,轉頭任安樂看去,覺著自家皇兄說得沒錯,不由有些惋惜,憂心忡忡:“一定是你惹惱了她才會如此,皇兄,你什麼都不做,若是父皇真的為你賜下太子妃,你難道要隨便接受不成?”

  韓燁笑了笑,“孤迎入東宮的人,你知道只會有一人。”

  安寧頓住,神情複雜,“皇兄,父皇不會讓她下泰山的,你還是放下吧,別再堅持……”

  安寧話音未落,堂外腳步聲急促響起,公主府守門的小廝從外間跑進,表情活像見了鬼一般怪異得不像話。

  眾人停住玩樂,狐疑的朝這個連喘氣都困難的小廝看去,眼珠子隨著他上下伸縮的脖子轉溜。

  “殿…殿下。”他先是望向安寧的方向,然後覺得不對,冷不丁轉頭對著韓燁,哆嗦著語不成調:“太子…太子殿下,宮裡…宮裡有旨傳來…”

  安寧是個急性子,哪裡受得了這般磨蹭,喝到:“好好說話,再不說順溜點自己到軍營領軍棍!”

  小廝被安寧駭得打了個冷顫,猛地抬首:“回殿下,宮裡傳來陛下的聖旨,說陛下令禁衛軍護送東安侯府和晉南洛府的小姐入京。”

  安寧眉一擰,知道嘉寧帝已經下定決心為韓燁選妃,不耐煩擺手:“京城的賭坊盤口都開了一個月了,你以為本公主不知道,沒出息,還不快下去。”

  小廝眨眨眼,見自家公主鄙夷的眼神,拳頭一握,昂首,扯著嗓子視死如歸喊了一句:“殿下,陛下還下旨讓禁衛軍統領親入泰山,請回帝家小姐!”

  難以言喻的窒息,整個大堂突然安靜下來。眾人怔怔對望,看著堂下跪著的小廝,一時沒回過神,這人剛才說什麼……陛下下旨讓東安侯府和晉南洛府的小姐入京,還有什麼,哦,對了…迎回帝家小姐……

  迎回帝家小姐!當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句話包涵的意思後,幾乎是立時間,所有人都轉頭朝堂上坐著的太子爺看去,這一望,便愣在了當下。

  太子高坐上首,手裡握著一本古,望向窗外,唇角勾起,整個人帶著淡淡的喜悅,溫潤淡雅得猶如從畫裡走出來的一般。

  任安樂立在武將之中,看向不遠處的韓燁,眸色深處盪開極淺的漣漪。

  她沒有在韓燁臉上見過這樣如釋重負的笑容,至少……在她以任安樂的身份入京的這些日子裡,從來不曾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沒想到半夜還能碼出來一章,我比你們更意外,噗。

  所以看到這章的妹紙們記得回上一章嘉獎我啊。

  至於群號,我還是下一章時再申請吧。默默遁走。。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永寧寺後山,寧靜清渺的房外,零碎急促的腳步聲臨近,身著碧綠襦裙的丫鬟一把推開房門,朝裡面跑來。

  端坐桌前握筆描紅的女子抬首,見貼身侍女臉上的欣喜若狂,不由一怔,心底微微一動,“心雨,出了何事?”

  “小姐,陛下降旨了……”

  女子頓住,猛然起身,語調微顫:“陛下降旨,心雨,快說,陛下降了何旨?”

  “小姐,陛下要為太子殿下擇妃,親自下旨迎您回京!”

  心雨話音剛落,見自家小姐素來沉靜的面色被驚喜籠罩,亦是十足的歡喜,她十年前被送入泰山照拂帝家小姐,山中清冷歲月,一過便是十來年。

  “心雨,快些收拾東西,我平時臨摹的古和fèng好的衣袍,陛下賞賜的珍寶,還有……殿下送來的東西,全都帶上,一個不落。”

  “小姐,全都帶上嗎?”心雨有些愕然,呆了呆,問。

  雖然他們不能出泰山,但皇室十年間賞下的東西可不少。

  “我們不會再回來,自然全都要帶上,心雨,替我換衣。”帝梓元眸色一冷,將筆擱在硯台上。

  “是。”見帝梓元轉身朝內室走去,心雨咬了咬唇,終是小心翼翼喚住了她:“小姐,陛下的聖旨中不止請您回京這一道旨意……”

  帝梓元轉頭,歡喜的神色稍稍斂住,盯著心雨,蹙眉:“說。”

  心雨咽了口口水,“小姐,陛下聖旨中言……您下山入京乃沐天恩,自今日起,您需得改名承恩,以奉皇室恩典。”

  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半響不聞帝梓元之聲,心雨忐忑抬首,見自家小姐臉上奇異的神色,不由一怔。

  帝梓元垂眼,慢騰騰將腰間微散的錦帶系好,聲音似笑非笑,帶著任何人都聽得出來的如釋重負。

  “承恩,帝承恩,好名字,是個好名字。”帝梓元抬首,眼底素來的清冷淡雅一掃而光,瀉出滿溢的張揚銳氣:“既是天子恩典,我承恩便是。心雨,自今日起,我名便為帝承恩。”

  說完,一拂袖擺轉身走進內室,心雨看得瞠目結舌。

  帝梓元,太祖賜下的傾世之名,怎的小姐竟會如此的棄若敝屣,就如從來不願為此名一般。

  ……

  帝梓元,這個名字帶來的榮耀曾被整個大靖的女子羨慕追逐,即使是在帝氏一族被淹沒至歷史塵埃的十年後,這個人的重回京城依然讓朝堂和世族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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