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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來。”

  簡宋推開房門,見太子一身冠服端正坐於案桌前,溫朔在一旁小心研磨,神情不由一怔。

  “何事驚慌?”韓燁抬首,眉宇淡淡。

  “殿下,城外百姓聽聞您昨夜和商紳宴席,不肯見他們,現在群情激憤,要闖進城來。”

  “看不出鍾禮文倒是個急性子,連一日都等不得了。”任安樂一腳跨進房門,身披盔甲,長發束於冠間,手握長劍,抬眼看去,端是凜氣逼人,即便是韓燁,見她這般模樣走進來,亦是一怔。

  “殿下,臣會守住城門,不會讓百姓闖進城危害殿下安全,也不會讓任何一個無辜百姓喪命在沐天府差衛的大刀之下。”

  韓燁頷首,他之所以把禁衛軍交給任安樂,不止是阻止百姓暴動,更是為了以朝廷之力威懾鍾禮文,任安樂心思聰慧,果然看出了他的意圖。

  任安樂轉身欲出,韓燁喚住她,“安樂,你就這麼相信我,若是到了正午我拿不出賑糧呢?”

  任安樂回頭,嘴角勾了起來,“殿下可知我在沙場百戰未嘗一敗的緣由?”

  “哦?”韓燁來了興趣,問:“為何?”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相信殿下,自會為殿下守衛到底。”

  話音落定,任安樂手中長劍橫臥,大踏步朝外走去,未及片刻,樓下禁衛軍隨著任安樂齊行的腳步聲消失在客棧之內。

  “簡宋,客棧內還剩多少護衛。”

  “殿下,不足五十。”

  韓燁抬頭朝一旁立著的溫朔看去,“溫朔,可還記得昨日在臨江樓收下的禮物?”

  溫朔連連點頭,眉宇中不無得色:“我昨日換了小廝的衣飾站在殿□後,所有禮物記得清清楚楚。城西李府東珠一盒,張府百年靈芝一支,城南賀府上古名劍一把……”

  “好了,記得清就行。”韓燁擺手,“孤把這些東西交給你,你在正午之前替孤把百姓的賑糧拿回來。”

  溫朔神情頓了頓,眼睜大:“殿下,全城饑荒,我去哪裡弄糧食?”

  “沐天府每年屯糧無數,你真以為鍾禮文全部用在百姓身上了不成?”韓燁擱筆,望向窗外,聲音微冷。

  “殿下是說鍾知府私吞了這些糧食,可是糧倉里連一粒米都沒有啊!”

  “鍾禮文要的不是糧,是銀子,你說沐天府中什麼地方是他存糧之地?”

  溫朔神情一變,失聲道:“沐天府商紳各府的糧倉里!”

  沐天府年年天災,收成欠佳,可是這裡的商人卻有大量餘糧高價賣於百姓,這本就不正常,鍾禮文根本沒有將朝廷儲備的糧食賑災,而是和沐天府的商人串通一氣,以糧牟利,此種景況下,糧倉里自然不剩一粒糧食,他也根本不怕朝廷開倉驗糧!

  “殿下。”溫朔氣得臉色泛白,但仍未失了理智,“我們沒有證據,沐天府糧比金貴,這些jian商不會輕易把糧食交出來。”更何況交出了糧食就等於得罪鍾禮文和沐王。

  “所以孤要你帶上昨夜收下的東西前去,記住,無需多說,只需告訴他們兩句話即可。”

  “什麼話?”溫朔探身道。

  “你替孤問他們,可還記得昨晚所獻價值幾何,還有所獻之人……是誰?”韓燁唇角微抿,一字一句沉聲道。

  所獻的是無價之寶,所獻之人是任安樂。

  溫朔眨眨眼,笑了起來:“殿下,臣定不負殿下期望,必在正午之前替殿下把糧食帶回來。”

  難怪殿下昨夜要攜任大人同去,還表現得如此親密,商紳若送於太子乃是進獻,根本不受詬病,可是昨日接受禮物的卻偏偏是任安樂,她乃大理寺卿,官拜三品,商紳將如此奇珍贈予她,按大靖律法,乃賄賂朝廷命官之罪,更何況昨日那些商紳口口聲聲說他們所獻乃無價之寶,罪加一等,真算起來,抄家也不為過。

  想是昨日任大人看出了殿下的意圖,才會如此配合。

  見少年意氣風發朝外走,韓燁搖頭吩咐簡宋:“替孤看好他。”

  “可是殿下,若將客棧最後的守衛也撤走,那殿下安全……”

  “無妨,天下間還沒有人敢在朗朗乾日行刺一國儲君,孤就在此處,看誰敢來!”

  韓燁起身,立於窗前,藏青的背影格外凜冽堅韌,簡宋垂首,領命退了出去。

  “殿下。”窗外突有聲音響起,長青背著鐵劍一閃,出現在房內。

  見他出現,韓燁舒了口氣,“苑書可趕去城郊了?”

  長青點頭,心底卻暗自腹誹:太子殿下愛操這份閒心,十有□是沒見過小姐在戰場上的模樣,若見了,恐怕連那一百個禁衛軍也會召回來。

  論悍勇懾敵,誰及得上他家小姐!

  “昨夜查得如何?”見這榆木侍衛神遊天外,韓燁揉了揉眉角,聲音微微提高。

  “幸不辱命,殿下,河工關押之地在城南十里的趙家莊內。”

  “甚好,長青,去城郊,保護你家大人。”

  韓燁令下,半響未聞聲響,轉身,見長青筆直立在他三尺之遠處。

  “殿下,小姐昨夜有吩咐,她若不在,長青不得離開殿□邊半步。”

  長青頓了頓,微一思索,默默朝韓燁的方向移了兩步,一本正經開口:“小姐說的是一尺之距,屬下站得有些遠了。”

  韓燁盯著這張近到面前的木頭臉,足足半響,無言。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跪倒,不要嫌我慢。

  鄭重的對遙瑤的幸福妹紙道個歉,我在上一章打錯了你的名字,躺倒任TX。

  感謝小冬瓜,清嘉(妹紙,你太實誠了),容暮安。三位的地雷,握爪。

  俺米事寫了個短篇,大家去看看啊。季子期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老東西,你今天已經領過一次粥了,居然還敢來!”

  “差爺,我家小歡已經三天沒吃過一粒米了,您行行好,把這粥再給他一碗吧!”

  一個衣衫襤褸面容蒼老的老丈跪在盛放粥湯的木桌前,懷裡抱著的孩子六七歲大,瞧上去瘦小孱弱,孩子眼巴巴望著木桶里零星的米粒,小心翼翼舔著乾涸的嘴唇,瑟縮著躲在老人懷裡。

  “滾,你個老不死的,敢和爺爺我討價還價,鍾大人拿出糧食來賑災,已經是你們這些難民的福氣了,你要還不走,我這鞭子可不長眼!”

  衙差大笑的聲音暴戾囂張,手中揮舞的長鞭落在地上,捲起沉悶的重響,圍觀的百姓望著衙差前跪著的老人神情憤怒,不少年輕的漢子叫嚷著就要衝過來。

  “你們這些衙差才不地道,太子殿下帶了糧食來賑災,我們還日日吃這些米漿,我們要見太子殿下!”

  “對,鍾禮文這個狗官吞了我們的糧食,如今殿下來了,我們要伸冤,讓太子殿下還我們公道!”

  ……

  百姓群情激奮,七零八落守著此處的十幾個衙差面色青紫,居首的差衛惡毒的望著跪在地上的始作俑者,揮動長鞭目光陰沉:“你們這些刁民少胡說,太子殿下連一袋糧都沒有帶進城,哪裡有你們吃的,老東西,都是你惹得好事!”

  長鞭捲起凌厲的煞氣朝地上一老一小抽去,千鈞一髮之際,長劍破空,以迅雷之勢划過那衙差手腕插進木桌。

  衙差神情驚恐,哀嚎倒地,手中皮鞭頹然落下,鮮血如注,自他手腕濺落。

  眾人鬆了口氣,朝長劍飛來處望去,見數騎快馬自官道上奔來,居首的女子身披將袍,神情肅冷,她身後百騎齊奔,馬上將士腰別寬劍,只是不知為何身前都背了個沉甸甸的包袱。

  這支軍隊瞧上去個個驍勇威武以一敵百,除了太子殿□邊的禁衛軍,根本不作他想,眾衙差見這陣勢心底微顫,被領首女子凜冽的目光一掃,腿一軟紛紛避至一旁。

  塵土飛揚,烈馬嘶鳴,這支百人軍隊在散開的百姓面前停下,任安樂拉住韁繩,從馬上躍下。

  在眾人注目下,她朝難民的方向走來,目不斜視越過衙差,停在癱倒於地的老人面前。

  “將…將軍。”雖瞧出任安樂是個女子,但老人還是因她身上的盔甲而喚出了聲。

  “來,老丈,我扶您起來。”任安樂一手抱起老人懷裡的孩子,一手去扶老人。

  “不敢不敢……將軍是貴人,別髒了將軍的手。”老人捂著髒亂的衣袍連連閃躲,渾濁的眼底略帶惶恐。

  任安樂手一頓,眼底有些酸澀,提起內勁扶起老人坐到一旁的木椅上,拍拍他的肩,豪慡一笑,“老丈不必拘束,我可不是在富貴鄉里長大的,沒那些嬌貴的臭毛病。”

  她朝身後立著的苑書擺手,苑書解□前的包袱,拿出兩個饅頭遞給任安樂,任安樂給了老人一個,另一個塞給她懷裡微微顫抖的孩子,那孩子聞得軟乎乎的饅頭香,小口小口吃起來。

  任安樂朝幾米外圍著的百姓看了一眼,朗聲吩咐:“把包袱里的饅頭分給老人和孩子。”

  剛才群情激奮的百姓因著任安樂的一連番舉動神情和緩起來,不少壯漢看著解下胸前包袱拿著饅頭走過來的禁衛軍仍有些提防和猶疑,直到有幾個侍衛毫不猶疑扶起滿聲臭氣的老人,替他們把饅頭撕碎餵進嘴裡的時候,他們才沉默的讓開了一條路。

  三百禁衛軍,他們身上光鮮亮麗的盔甲沾滿了泥土污垢,但沒有一個人在難民營中停下腳步或是皺起眉頭。

  任安樂有些欣慰,見百姓情緒暫時被安撫,迴轉頭,輕聲問:“老丈是哪裡人?”

  老人許是餓慌了,咬了兩口饅頭才回:“將軍,我是林縣周家村的人,叫周海,河道決堤,房子都被衝垮了,我才和鄉親們一起逃到沐天府來。”老人朝任安樂懷裡的孩子看了一眼,聲音哽咽:“這孩子命苦,一出世就沒了娘,爹又被官府徵召了,再這麼過下去,娃娃就活不下去了啊!”

  “將軍,你別聽這老頭子胡說,咱們大人天天拿出糧食來救濟災民,是這些刁民想多要點糧食,將軍,這人引發暴動,鍾大人說過,為護太子殿下安全,這種刁民殺無赦,小人剛才才會動手!”

  見周海對著任安樂哭訴,跪在地上的衙差忍著劇痛爬到任安樂面前,大聲喊道。

  老人臉色漲得通紅,嘴唇輕抖,被冤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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