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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的煩惱未免也太多。奚微開車回明湖的時候突然覺得,無論公事私事,家裡家外,好像沒一方面順心的。

  ——春節就在這種不太愉快的氣氛里過完了。

  期間奚微去了兩次醫院。

  一次是剛跟家裡吵完架,沒地方發泄——可能是出於從前不高興就對鍾慎發泄的舊習,他沒提前打招呼,突然來到醫院,然後沉著臉坐到鍾慎的病床前,一聲不響,只那樣坐著。

  鍾慎有點忐忑:「你怎麼了?」

  奚微說:「沒怎麼,我靜一會兒。」

  「……」他不想傾訴,鍾慎也不便問,默默僵持到他離開,兩人也什麼都沒說。

  第二次是大年初一,他給鍾慎帶了點吃的。任誰在醫院過年情緒都不會太好,但奚微在家裡過得紅火熱鬧,心情卻也沒比鍾慎好到哪裡去。

  鍾慎離出院不遠了,手臂上石膏已經拆掉,能自如地玩手機、看一些書。

  奚微來的時候,他正在翻上回奚微送的一本小說,病房窗戶敞開一小半,半冷不熱的風徐徐吹進來,花瓶里插著一束清新的百合,是沉悶之中唯一的點綴。

  奚微進門解開大衣領口,冷郁的面容上一層寒霜,習慣性坐到床前的椅子上,看了鍾慎一眼。

  他自然是說不出什麼「新年快樂」之類的拜年客套話,也沒那個心情,甚至都沒給鍾慎打招呼的機會,開門見山,一語驚人:「我可能要結婚了。」

  鍾慎愣了下,表情像是沒對上頻道,書籍從手裡滑落:「……什麼?」

  第22章 死線

  「結婚」。

  這兩個字意味什麼,一旦結婚有什麼好處,奚家全家掰開、揉碎,用開董事會的嚴謹態度,跟奚微談了不下五次。

  除夕夜大半個晚上,奚運成對別的毫不關心,只盯著這一件事,非要奚微點頭不可。

  「匪夷所思。」奚微對鍾慎說,「我懷疑我爺爺在乎的不是我結不結婚,是他能不能管住我。我越不同意他越來勁,像彈簧,越壓越逆反。」

  奚微說奚運成是彈簧,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彈簧?昨晚一家聚會,年夜飯開始之前,他媽再三叮囑,無論如何別在除夕夜惹老爺子發火,能敷衍的先敷衍著,不要鬧得全家上下過不好年。奚微答應得挺好,結果轉頭就跟爺爺在飯桌上頂起嘴來,要不是有姑媽勸著說好話,老爺子早就掀桌子了。

  事後奚微被姑媽叫走單獨聊天,從半夜談到將近天亮。奚瑩好脾氣安慰他,但觀點和其他人並無差別,認為結婚對奚微來說是一樁小事,更何況只是形婚,走形式,不等於出賣靈魂,他沒必要這麼抗拒。談完她推奚微去睡覺,叫他睡醒再好好想想。

  「然後呢?」鍾慎似乎不太好奇具體過程,只想知道結果,「你想好了嗎?」

  奚微不答反問:「你覺得我應不應該結?」

  「……」

  鍾慎沉默了一下。

  如果這個問題提前兩個月,那時的奚微認為,鍾慎一定不希望他結婚。因為結婚意味著包養關係結束,以後再也沒有金主捧了。但現在奚微知道鍾慎不圖錢,他們也不再有關係,從朋友角度看待,結婚是喜事,鍾慎理應送他一句「恭喜」。

  意外的是,鍾慎竟然說:「不應該。」

  「就算要結,也該和合適的人結吧。」鍾慎慢慢合上那本書,他的手已經基本恢復正常了,動作慢是因為還在復健,「我是說……感情上合適的人。形婚很不靠譜,我見過鬧矛盾的。」

  「比如說?」

  「雙方家長想要孩子,勸他們反正結都結了,再生一個孩子也沒什麼,家長幫忙帶,不用他們費心。」

  「……」

  奚微被姑媽勸得略微動搖的心往下沉了沉,有點無奈:「和我想的一樣。」

  答應形婚意味著妥協,而妥協是沒有盡頭的,一步退,步步退,溫水煮青蛙。

  奚微無法想像自己將來當爸爸,孩子是一份綁在他身上永遠卸不掉的責任,從此以後他只能是某某的父親,做什麼事都要考慮對小孩的影響,再也沒有純粹的自己。

  「那你打算……」

  「再談談。」

  奚微不提自己的難處,他不提鍾慎應該也明白。一個人從家庭里得到的東西越多,要回報的東西也越多,任性和逆反都有限度,大事身不由己。

  昨晚姑媽對他說:「妥協是退,但退一步海闊天空。爺爺和爸媽這麼愛你,已經為哄你開心做過數不清的妥協了。你稍微犧牲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就當也哄他們一下,皆大歡喜,不好嗎?」

  最後一句她說:「其實都不算犧牲,反正你沒有喜歡的人。」

  ——「你沒有喜歡的人」。

  奚微的臉上分明寫著猶豫,但也無法反駁。他在醫院待了一下午,和鍾慎一起吃了點東西,傍晚時離開,臨走也沒說自己究竟是要結,還是不結。

  奚運成給奚微定下的死線是三月十五號,叫他在這個日期前確切地答覆聯姻對象,選好訂婚日期,趁春天把喜事辦了。

  ——仿佛已經料定,死線一到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奚微沒再對鍾慎說什麼。僅從外表看,他的生活一切照舊,忙碌工作,偶爾來醫院。直到三月初,鍾慎出院了。

  海京市濕冷的冬季結束,天氣終於回暖。三月二號的上午,鍾慎辦完出院手續,戴墨鏡口罩,在唐瑜的陪同下走出了醫院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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