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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柳信抱上三樓,放在了主臥的床上。

  柳信出了不少汗,連額前劉海都有些濕潤。江閒摸了摸他汗濕的額頭,聲音放得很輕:「冷嗎?還是熱?」

  雖然過程中他把車窗關上了,但難以避免開門時那一瞬間滲進來的寒意。

  柳信有氣無力地撩起眼皮,面上是顯而易見的疲倦:「疼。」

  「對不起。」江閒又親了親他,然後把一旁的被子拿過來,輕輕蓋在他身上。

  他剛要轉身,卻被柳信拉住了手腕:「你要去哪裡?」

  「拿毛巾。」

  柳信點點頭:「那你快點回來。」

  「好。」

  此時是半夜十一點半。

  直到凌晨三點,江閒才鬆開掐著他腰的手,擁著柳信沉沉睡去。

  早上七點整。

  江閒被生物鐘準時喚醒,他睜開眼,昨夜的記憶瞬間湧上了腦海。

  似乎是回憶到了什麼痛苦不堪的事情,他瞬間清醒過來,看向床側——果然,人又不見了。

  房間裡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與此同時,巨大的落寞湧上了江閒心頭,他痛苦地閉了閉眼,以為又做了一場虛幻的夢。

  畢竟,這場夢,他五年來做過無數次。

  掌下床單都被用力攥出褶皺,手背上一道道青筋凸起分明,像是在隱忍著什麼即將爆發的情緒。

  明明是一場夢,卻這麼真實,真實到他根本不願意醒過來。

  就在他的理智岌岌可危之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道輕飄飄的聲音:「你醒了啊。」

  江閒猛然抬頭,果然在落地窗前看見了那道夢裡剛出現過身影。

  失而復得。

  此刻,江閒腦海里只有這一個詞。

  柳信長身玉立,筆直地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莫名有些孤寂。他依舊穿著昨晚那件白襯衫,腰間沒系腰帶,空蕩蕩的,甚至能隱隱約約看出腰線的輪廓。

  直到走到他身後,江閒才發現柳信在抽菸。

  他蹙了蹙眉,夾走他指尖燃著的煙,手也順勢攬上了他後腰:「哪裡的煙?不是戒了嗎?」

  他們現在的姿勢太曖昧,掌心的熱意透過薄薄的襯衫不斷傳遞過來,柳信根本忽視不了。

  他睫毛輕顫,卻沒阻止江閒的舉動。

  柳信沒去奪江閒手裡的煙,他只從煙盒裡又敲出一根,點上火,捏碎爆珠放進嘴裡,含混不清道:「對不起。」

  江閒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將柳信的臉掰過來,面對面看著他,問:「怎麼了?」

  柳信吐出一個煙圈,沒什麼情緒道:「對不起,昨晚我喝多了。」

  「……」

  良久,江閒才冷聲開口:「所以呢?」

  「所以……」柳信取下煙,沒看他,「昨晚你就當忘了吧。」

  江閒身形一僵。

  拿著煙的手指不自覺收緊,連火星撩到皮肉都沒發覺。手背上青筋鼓起,連骨節都用力到泛白。可就算這樣,江閒面上依舊沒什麼情緒,仿佛在極力維持著最後的體面。

  最後還是柳信先發現異樣,他眉心猛地一跳,反應過來後迅速握住他的手腕,強硬地掰開他的手,將那截斷了的煙取了出來。

  「你怎麼回事?」他捧著江閒的手,盯著那塊被燙得紅腫的皮膚,目光無法移動半寸。

  江閒不答,他只問:「你還記得你昨晚說過什麼嗎?」

  「……」柳信頓了頓,才緩慢地點了點頭,「記得。」

  「那現在呢?」江閒不死心地盯著他的眼睛,想從裡面看出些什麼。

  柳信沉默了很久。

  江閒也等了他很久。

  直到他確認柳信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才把手從柳信掌心裡掙開,聲音也沒了溫度:「柳信,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在你眼裡,是不是只是個可以隨意丟棄的玩物?」

  柳信一直在忍,他想體面的與江閒劃清界限。可事到如今他忍不下去了。明明心裡有人的是江閒,為什麼他還能如此理直氣壯?

  心裡愛著一個人,身體上睡著另一個人,他的喜歡就這麼廉價嗎?

  想到這裡,他的眼眶不自覺紅了:「是我配不上你,行了吧?被當成玩物的明明是我,你又在裝什麼深情?」

  「也對,每次都是我去舔你,然後被你冷淡拒絕,都是我一廂情願,都是我活該,都是我犯賤。」

  柳信用詞越來越激烈,他沒去看江閒的表情,只自顧自說了一堆,到最後連江閒都忍不了了。

  他的下頷被人強制性地抬起,毫無預兆地對上了一雙純黑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滿是不解,還有些隱隱受傷的神色:「柳信,你真的很會顛倒是非。」

  柳信從沒見他露出過這種表情,心臟也不自覺抽痛了一瞬。

  「明明肆意撩撥的是你,撩完就跑的也是你,為什麼你會委屈?你究竟想沒想過我的感受?還是說……你從來就沒喜歡過我?」

  話音落下,江閒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他鬆開手,不再看柳信:「我累了,我們這次斷乾淨吧。」

  他不敢去看柳信的眼睛,害怕自己會再一次心軟。

  「好。」

  柳信冷淡地為他們這段長達六年的糾纏畫上了句號。

  那一瞬間,江閒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鈍痛從四肢緩慢地蔓延到了心臟,細細密密的疼痛從四面八方湧來,疼的他幾近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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