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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懷市的警察做完記錄要離開的時候,賀陽叫住了對方,心裡抱著一絲僥倖問道:「金奶奶怎麼樣了?」

  賀陽的印象里金奶奶已經葬身火海,但是那一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賀陽的記憶也跟著一同變得混亂,或許一切都只是賀陽的錯覺而已。永寧塔並沒有燃燒那麼大的火,而金奶奶也並沒有死……

  賀陽抱著一線期翼地目光看著面前記錄的女警察。記錄的女警在看到賀陽一張帥氣的臉上露出來這樣的表情的時候,面上滑過一絲不忍,不想要直白地告訴賀陽殘忍的事實:「這個你也可以去問謝醫生的,最後的報告是謝醫生做的。」

  一旁謝仁和過分慘白的臉上划過一絲歉意,推了推鼻樑上面的眼鏡:「如果你問的是在永寧塔那具被烈火灼傷的女屍的話,女屍的身份是金媛媛。」

  褚銘越在一旁擔憂地看著賀陽,預想中的賀陽會落淚,會崩潰……結果通通都沒有。賀陽只是垂著頭極其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從著褚銘越的角度只能看到賀陽頭頂的發旋。

  賀陽輕聲:「知道了。」

  賀陽手下意識地抓著褲子的面料,抬頭看著謝仁和:「金奶奶她現在……」賀陽一頓,喉結艱難地滾動:「她的……骨灰在哪裡?」

  謝仁和輕嘆一聲:「金媛媛的家人是昨天到的,屍體是今天早晨火化的,如果她的家人都還沒有離開的話,應該住在那個旅遊山莊裡。」

  。

  褚銘越陪著賀陽一起來到了那個旅遊山莊,找到了金媛媛女兒住的房間。賀陽抬起手腕,僵在半空中許久,深呼吸之後才敲了敲門,開門的是金奶奶那個看上去沉默老實的女婿。

  酒店的屋內掛著厚重的窗簾,外面得陽光無論多麼耀眼,也照不熱屋內的一角。

  賀陽進門就看到了放在桌子最高處的黑木色的骨灰盒,骨灰盒上面貼著金奶奶面色紅潤笑得一臉溫和的寸照。

  金奶奶女兒一家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胳膊上面掛著寫著「喪」字的黑色袖套。金奶奶幾個歲大的孫女守在旁邊,金奶奶的女兒則坐在椅子上面背對著啜泣著。

  賀陽對著金奶奶的骨灰盒深深地鞠了一個躬,看向背影充滿了抗拒的金奶奶女兒。賀陽向著金奶奶女兒的方向走了兩步,低垂著頭,手虛虛地握成拳,帶著愧疚與歉意:「對不起……」

  當初是他要帶金奶奶出來的,並且再三承諾一定會照顧好金奶奶,僅僅只過了幾天而已,賀陽沒有預料到會變成現在這個結果。為他開脫的理由有很多,但是歸根結底,如果不是當時自己自大得說要帶金奶奶過來,如果自己能夠再小心一點,再警惕一點,金奶奶也不會死……

  是他沒有做到自己說出口的承諾。

  賀陽攥著褲腿的手緊握成拳,並不長的指甲扣在手裡帶著木然得鈍痛,卻沒有辦法抵禦得了來自心底的自責與悲傷。

  金奶奶的女兒背對著賀陽坐在椅子上,聽到賀陽說的話之後,身子微微顫抖,帶著隱忍得怒火,一字一頓得開口:「請你離開。」

  賀陽抿著嘴,當巨大沉重無比的哀傷襲來,言語在此時無比蒼白:「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是我……」

  金奶奶的女兒似是被賀陽的這句話觸碰到了逆鱗,蹭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椅子因為衝力在地板上劃出一聲刺耳的聲音,像是金奶奶的女兒渾身充滿著尖銳的利刺。

  金奶奶的女兒頭髮零散面容憔悴帶著淚痕,眼眸猩紅。

  「你沒想到?你能想到什麼?為什麼要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自以為是地揣摩我們母女之間的關係,為什麼要自以為是地對她好?我才是她的女兒,你又算什麼東西!」

  「如果不是你,我媽現在還好好地在我家裡的小屋安逸地待著,如果不是你非要帶我媽過來……」

  「我媽她也不會死!」

  金奶奶的女兒近乎悲痛欲絕的哀鳴,響徹在了這個並不算大的屋內,一室的寂靜,只有骨灰盒上面金奶奶的照片一如生前一般帶著安詳慈善的笑意。

  「是你害死了她,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金奶奶的女兒抬手向著賀陽揮了過去,褚銘越及時拉了一把賀陽,那個帶著無比憤怒的巴掌貼著賀陽的臉重重地甩在了賀陽的肩膀上。

  金奶奶的女兒用雙上大力地推開賀陽,賀陽整個人被推得向後踉蹌,褚銘越伸手扶了一下,賀陽才不至於磕到後邊的柜子上。

  金奶奶的女婿帶著些許歉意地看著賀陽,因為擔心自己的妻子而慌忙地追了出去。

  屋內房間昏暗,瘋狂的指責和宣洩之後是死寂一樣的沉默。賀陽木然地像是被人遺棄無比狼狽,宛如喪家之犬的人偶一樣,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屋內靜謐得只餘下鐘擺走動的聲音。

  褚銘越剛要出言安慰賀陽,來自一旁清脆得童聲先他一步出聲:「哥哥。」

  賀陽仿佛沒有聽到一樣仍舊筆直地站在原地,直到自己的外套似乎被人輕輕拽了一下,賀陽反應才慢了一拍地緩緩低下頭。

  金奶奶的孫女看著賀陽看向自己,又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哥哥。」

  賀陽被拽得順從金奶奶孫女的力道蹲下身,失魂落魄的眼眸落在某個玻璃反射在牆壁上的一點光影處,虛無得並不聚焦,賀陽啞著嗓子問道:「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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