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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穎坤對著簿冊一一清查過去,庫內只有她一個人,落步輕巧,寂靜無聲。忽然間,庫房內側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似乎是兩匹絲綢摩擦,常人或許不會察覺,她卻立刻聽見了,警覺地轉過頭去:「誰?!」

  那聲音立即停止了。她慢慢走過去,離得近了,分明可以聽到有人壓抑的呼吸聲,從某個密閉狹小的空間縫隙里透出來。她拔出腰間長劍,無聲無息地靠近,尋到聲音的來源,猛然出劍把遮擋的絹帛撥開。

  兩匹絹軸夾出一尺來寬的凹槽,成人側著身都擠不進去的狹小間隙,卻有人縮成一團躲在裡面。那是一個身量瘦小的少年,身上只穿了單薄的裡衣,面龐頭髮都用黑灰塗染,辨不清長相年紀。他顯然在裡面躲很久了,姿勢都已僵硬,乍然被人掀開遮蓋物,只是驚恐地瞪大雙眼看向她,手腳卻動彈不得。

  穎坤正要喝問,少年卻先認出了她,啞聲喚道:「阿嫂!」

  這稱呼久遠而特別,只有一個人這樣叫過她。穎坤愣住了,打量了他半晌,終於從他鬢邊沒有染污的一簇紅髮認出他來:「阿回?」

  宇文徊眼睛一眨,淚水奪眶而出:「阿嫂,救、救我!」他躲在這裡好幾天,滴水粒米未進,嗓音乾裂嘶啞,說話都斷續不能成言。

  穎坤心中猶豫難斷。她心疼阿回、希望他已經脫身是真,但是真的被她遇到,他畢竟是魏國名義上的皇帝,七哥正在全城搜捕,怎能幫他逃脫?

  正在遲疑,門口傳來靖平的聲音:「小姐,還沒好嗎?」

  穎坤沒有立即回答,靖平擔憂,即刻又高聲追問:「小姐,你沒事吧?」便要進來查看。

  穎坤忙應道:「沒事,我馬上就出來!」回頭看了宇文徊一眼,把剛剛撥開的絹匹拿回來擋住他。她走出去兩步,看到手裡提著的胡餅,又回去把餅和腰間的水囊都放在絹堆旁角落裡。

  回到外間撞見靖平,靖平憂心地問:「小姐,藥材都在外頭,你到那裡面去幹什麼?我叫你不應,還以為你怎麼了。」

  穎坤道:「我聞見這裡霉味重,進去看看有沒有東西腐壞在裡頭,免得污染藥材。」見靖平還昂首向內側張望,拉著他催促說:「這裡沒事了,忙了大半天,我也累了,你帶我去七哥住的地方等他吧。」

  靖平發現她兩手空空:「小姐,我給你的胡餅呢?」

  穎坤隨口道:「哦,我剛剛在裡頭覺得餓,就給吃了。」

  兩人從府庫里出來,守衛將大門關起,矗立兩邊看守。穎坤回頭看了一眼庫門,暗暗嘆了口氣,與靖平先行離開。

  七郎住的院子在東面,兩人就從行宮裡面抄近路穿過去。從正門出來時,遇見門外一名僧人正在向守衛化緣,守衛不耐煩道:「去去去,我們自己都不夠用,哪有多餘的給你?這裡可是皇帝陛下行轅所在,要不是看你是出家人,早就將你亂棒打出去了!」

  僧人雙手合十,神色平淡,繼續向他懇求:「施主……」

  守衛舉起手中長槍作勢欲驅趕他,穎坤制止道:「住手。這位師父所為何事?」

  守衛見她穿著將領的服色,回道:「將軍,這名僧人從早上到現在一直在此糾纏,說要面見陛下向他求藥,卑職趕他他也不走……」

  穎坤合掌向僧人拜了一拜,問:「師父要向陛下求藥?」

  僧人回禮道:「貧僧是城北聖恩寺的住持,寺中現有負傷百姓百二十人,流離失所缺醫少藥不得醫治。貧僧聽聞南朝皇帝陛下仁厚德廣,因此斗膽求見,希望陛下賜藥以解傷者之苦。」

  守衛斥道:「我們軍營里還有很多傷兵等著用藥,哪有空管你們!」

  穎坤遞過去一個眼色制止他,對僧人道:「師父,陛下軍務繁忙,恐怕不能親自接見,下官或可代傳。請師父先回寶剎照料傷者,下官一定設法奏請陛下撥與醫藥。」

  僧人道:「女施主慈悲,只是寺中百姓重傷垂危亟需藥品,貧僧願在此等候施主回音。」

  穎坤本想回去和七郎說這事,讓他代為傳達給皇帝,但是僧人非要在這兒現等,七郎還在外巡查,白天未必能回來。她轉向靖平問:「陛下現在行宮嗎?」

  靖平道:「應該在的。」

  穎坤停頓片刻:「那我現在進去求見吧。」

  靖平道:「我跟你一起去。」

  靖平只是家奴,跟隨覲見並不妥當。穎坤望了他一眼,靖平看著她道:「我剛剛救過陛下,陛下曾親口讚譽,去見駕應當無妨吧?小姐不是也說要為我請賞,我已經想好了,正好借這個機會提。」

  穎坤也不想單獨見駕,就帶他一同入內。

  ☆、第七章 憶王孫1

  行宮大門和外圍面目全非,越往裡頭變化卻越小。穎坤一邊走一邊向當年從水下密道逃脫的那一片宮牆院落望了一眼,此刻那裡的圍牆已被推平,加蓋了九曲迴廊,廊下有氤氳的水氣裊裊瀰漫,似乎有溫泉水引入。

  靖平問:「小姐還認得那邊嗎?」

  穎坤把目光收回來:「好像變了模樣了。」

  靖平道:「我們離開燕州城後,那裡的密道就被發現了,那片地面全部刨開,宮牆也外擴到配院,所以現在不必擔心有人從密道潛入行宮了。」

  穎坤只是應了一聲,低頭行路。越過正殿,後面的寢宮就沒什麼變化了,她跟在領路的內侍身後,埋頭看腳下一聲不吭,也不往周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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