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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下真砸狠了,蓬地一聲,她整個腦袋都被雪球覆蓋。她甩一甩頭,那雪球團得還挺結實,碎開後仍然有不少干雪粘在她發上臉上,眼睛都睜不開。腦袋一動,雪屑雪塊全落進脖子裡,冰得她又叫又笑。

  旁邊小宮女戰戰兢兢地開口:「殿、殿下,奴婢知錯……」

  楊末閉著眼扒拉自己臉上的雪:「錯什麼錯,打個雪仗而已,又不疼又不癢的……哈哈不對,還挺癢的,快來幫我撣撣。」

  有人伸手去拂她發上的雪。她眯縫著一隻眼,看到面前有個人影離得很近,一伸手正好搭在那人肩上。她抓起一把頭上的雪,揪開那人背後的衣領塞了進去,哈哈大笑:「叫你們砸我!這滋味好受不好受?」

  以前跟兆言一起打雪仗,這是她常玩的把戲,導致兆言一看到她靠近就把領口緊緊捂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當然有應對辦法,扔掉手裡雪球對他空手揚了揚,等他卸下警惕鬆開衣領,她把凍得冰冰涼的手直接伸進他領口裡,看這少年像兔子似的一蹦三尺高狂奔而去,自己笑得前仰後合。

  塞進去沒聽到意料之中的女孩尖叫,她又把雪繼續往下推:「冰不冰?還不快叫『饒命』!」

  「饒命。」男人笑謔的聲音。

  楊末立刻把伸進人家領口裡的手縮了回來,他已經幫她把眼睛上的雪擦去,站在面前的不是宇文徠還能是誰。他站的地方地勢比她低,導致比她矮了一截,她還以為是那小個兒的宮女。

  宮女和內侍都跪在他身後,那一聲「奴婢知錯」原來是對他說的。她連忙道:「鬧著玩兒的,你別罰他們。」

  宇文徠跨上一步站到她身邊,她立刻從俯視變成只能仰視他。臉上的雪被他用指尖細細拭去,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正在剝殼的雞蛋,被他一點點剝開。剝完了,他卻還不放手,雙手捧住她的臉,目光久久流連不去。

  楊末不喜歡這麼近地被他盯著瞧,有種無所遁形的不適感。她抬起眼瞼瞄了他一眼,卻發現他的視線並不是與自己對視,而是略向下偏……

  她覺察出他的意圖,趔趄退了一步,躲開他向自己俯下來的臉:「太子殿下!」

  宇文徠呼吸一滯,迷思頓消。他直起身轉向跪在地下宮女道:「都起來吧,太子妃說不罰你們。」

  宮女連聲道:「謝殿下,謝太子妃。」

  這樣一岔,方才那股尷尬微妙的氣氛也消於無形。他清清嗓子,問:「你身子好了嗎,就玩得這樣瘋。」

  楊末玩得正開心,胸中好久沒有這樣通透過,又怕身邊下人擔照顧不周的責任,展顏笑道:「早就好透了!」

  宇文徠不知多久沒有見她這樣燦爛開懷地大笑了,看得失神:「末……穎坤,我真希望你天天都能這麼高興。」

  她慢慢斂起笑容,不易察覺地撇了撇嘴。

  他自嘲地笑道:「我知道,你看不見我自然就開心,連病都好得快。」

  她臉上徹底沒笑容了:「殿下不是無事閒逛到這裡來的吧?」

  「是有一事找你,聽你宮裡的人指引到這兒。看你打個雪仗都能玩得這麼開心,這件事你肯定也喜歡。」他解釋道,「南京往西南百里外有一處白馬圍場,占地千畝。我們鮮卑的祖先以遊牧為生,往年父親巡幸這裡都要去圍獵祭祀。你想不想去?」

  楊末一聽到打獵就被勾起興致。這種縱馬射獵的遊樂她當然喜歡,可惜洛陽周圍少山林,吳朝的文人貴客也不好此道,從來沒有盡興過,哪像北國圍獵動輒數千人,氣勢猶如征戰。但想到出行肯定要和他同入同出,又別彆扭扭的不太樂意:「我去幹嗎?」

  宇文徠道:「我對打獵一事不如父親熱衷,去那裡只為主持祭祀。你到了那邊愛玩什麼,自顧去玩。」

  這麼一說她已經心動,臉上卻還正兒八經地繃著:「殿下去哪兒我不都得隨行。」

  宇文徠看她答應就放心了:「雪一化衣服都弄濕了,快回去換了吧,別又著涼。」

  楊末看他背後衣領也濕漉漉的,那麼一大團雪全被塞進衣服里,可有他好受的,居然還若無其事地說了這麼久。她做了壞事心虛,低頭胡亂行了個禮:「殿下也是。」帶著同樣心虛膽顫的小宮女們飛快逃竄。

  隔了兩日,太子行轅就從行宮出發前往白馬圍場,路上要走三天。宇文徠倒是細心體貼,單辟了一輛車讓楊末乘坐,自己騎馬,免去朝夕相對之擾。

  楊末只帶了紅纓一個婢女在身邊服侍。她前幾日瘋過了頭,大病初癒的身子骨還是有些受不住,一路上車馬搖搖晃晃又無事可做,大半時間都用來休息睡覺。

  紅纓覺得反常:「小姐,你是不是睡得太多了?我怎麼就睡不著。」

  楊末睡眼惺忪:「你又沒得病。過幾天還要騎馬打獵,這麼好的機會如果體力不支錯過就太可惜了,我得趁現在好好養養神。」

  紅纓埋怨道:「你一直睡覺都沒人跟我說話。」

  楊末伸了個懶腰,翻身又要入睡。紅纓突然心中一動,壓低聲音問:「小姐,昨天我伺候你沐浴,看你腰上都長肉了。你這幾天特別容易累還貪睡,是不是有啦?」

  楊末已經睡得朦朦朧朧,被她一句話嚇醒了,騰地坐起:「瞎說什麼,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前段時間大夫天天為我診脈,要是有異狀會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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