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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真的難道是嚇唬你?」楊末冷笑一聲,見青竹苴杖已經從中破裂,竹篾斷口鋒利,她抽回竹杖手握兩端發力,將竹杖徹底裂為篾片。碎裂的竹絲銳如利刃,頓時將她手心割出數道血口,更有竹刺刺入肉中,她渾然不覺,抽出其中最寬的一條反手平削,就向他頸中划去。

  這一擊便真有可能致命,薛純早就嚇得臉色蒼白,飛身撲過去把宇文徠撞開。竹篾正好抽在薛純臉上,雖然有頭盔遮擋,還是在他腮邊劃出一道血痕,皮肉翻卷血流披面。薛純不能對恩師的遺孤動手,撲通一聲跪在楊末面前,抱住她的腿道:「八小姐,末兒妹子,你要殺就先殺我吧!陛下命我全權負責太子在洛陽的安全,太子若有半點損傷,叫我提頭去見。我死不足惜,但我家中還有八旬老母、妻女幼子要人供養,沒了我他們何以為生?薛大哥求求你,求你看在咱們以前還有過一點交情、看在我老母親的份上,讓我安安穩穩地把任務完成了去向陛下交差,行不行?」

  楊末被他按住雙腳動彈不得:「薛大哥,你事母親至孝,我和我爹爹難道不是骨肉情深?將心比心,喪親死別之痛,仇人近在眼前,你要我如何隱忍?」

  薛純道:「大將軍待我恩重如山、如師如父,你不管對我怎麼樣我都不會還手。但是陛下的旨意我也不能違抗,護衛太子是我職責所在,你如果真要殺他,哥哥我只能以身抵擋。」

  楊末哪能對薛純下手,想抽身又被他死死抱住。她把手中染血的竹篾往地上一摜,指著宇文徠道:「別再讓我看見你,不然下次照樣取你狗命!」

  宇文徠神色平靜。自從知道楊末是楊令猷的女兒,這樣的情形他早就料到,並不意外。他還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淪陷,記得自己當時說過的話:「末兒,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姑娘。」她就是這樣的姑娘,堅毅果敢、愛憎分明,只是他很不幸地從愛變成了憎。

  七郎等人趕上來把楊末拖回去,薛純也被下屬扶到一旁,大娘立即吩咐下人為他倆處理包紮傷口。

  七郎曾見過楊末和宇文徠上一次的對峙,當時就有疑惑,一直不敢追問她,今天看到他倆再見的情形,二人顯是有故。他低聲道:「末兒,要不你先回房去吧,這裡有娘和大哥處置,省得你在這兒看著他難過。」

  楊末冷冷道:「七哥覺得我是那麼怯懦的人嗎?我看著他不難過,只恨自己無能不能為父報仇。」

  七郎搖頭嘆氣:「末兒,你這是何苦……」

  出了這一番變故,宇文徠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楊夫人道:「殿下也看到了,我家現在著實不便待客,殿下還是請回吧。」

  宇文徠理了理被戳破的前襟:「孤與楊老將軍雖戰場對陣兵戎相見,但老將軍的風骨德度令人敬佩,無關敵對立場。如今兩國休戰言和、締結友好,孤終於可以直抒仰慕之情,特上門弔唁聊寄追思,還望老夫人允肯。」

  楊夫人道:「殿下何必強人所難?我能站在這裡和殿下平心靜氣地說話,已經是我一介女流最大的氣量。請殿j□j諒老身行將就木還要受喪夫喪子之痛、白髮人送黑髮人,莫再勉強了。」

  宇文徠也不堅持:「既然如此,孤就在此處祭拜老將軍,只要心意誠摯,形制禮節並不重要。」說完撩起前裾,對著將軍府大門跪下。

  這一跪非同了得,門口聚集的人立刻左右散開讓出他的正面。他是魏國的儲君,只跪天地祖宗、父母大人,就連見了吳帝也無需行跪拜之禮,更沒有向楊令猷下跪的道理。

  楊家人面色各異。雖然宇文徠跪祭楊公逾禮,但誰稀罕仇家所謂的誠意?以往有身份輩分比楊公高的人來祭拜,七郎和楊末都要還跪,這次兩個人也都站著不動。

  楊夫人緩緩道:「殿下萬金之體,先夫受不起您的大禮。」

  宇文徠道:「無回嶺一役,孤有意與老將軍握手言和,無奈所行不當,陰差陽錯之下反倒令名將折隕,引為平身憾事,追悔莫及。戰勝而罷兵和談者古來少有,足見孤求和心愿之誠。此番僅率百人入吳都,更是為了向友鄰證明我鮮卑與南朝罷兵戈、結友盟、永世修好之決心。孤才疏德寡,於兩國友好一事已無法再做更多,力盡於此,問心無愧,唯有老將軍之死難辭其咎,今日長跪謝罪,此其一也。」

  楊夫人問:「此既其一,焉有其二?」

  宇文徠微微低頭:「其二……論輩分,老將軍應當算我的長輩。孤上跪天地,下跪父母,除此之外從未向任何人屈膝。老將軍膝下有一女未嫁,承將軍衣缽,丰姿秀貌,質潔氣華,孤偶然有幸得見,心傾意折。孤年二十六,東宮正位空虛,願求得老將軍之女下嫁,他日孤身登大寶,令愛就是我大魏的國母。於公魏吳結為秦晉之好,同氣連枝共存共榮;於私彌補我誤傷老將軍及諸位公子之過,翁婿即同父子。」

  他今日說的話句句都如同平地炸雷,連楊夫人都料不到他竟會求娶楊末,並許以皇后之位,其餘眾人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楊末氣得差點又要跳起來,被七郎和兆言死死按住。「你害死我爹爹和四個哥哥,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還想我嫁給你?你做夢!誰稀罕做你們魏國的皇后,從來沒聽說過娶仇人家的女兒彌補罪過的,你這輩子都彌補不了!除非以死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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