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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末低頭道:「我家在千里之外,你要是能親自上門,除非我大吳亡國滅族。」她家住京城,倘若一國都城都能讓敵國的將軍來去自如,那豈不是早就亡國了。

  「末兒,你怎麼老提這些……」他也有些訕訕,「那你來易州找我,易州設有元帥府,我會一直在那兒等你。」他從腰間解下一塊金牌遞給她,牌子中央篆書刻著一個「帥」字,「這是我的金令,你拿著它來易州找我,一路可暢行無阻。」

  金牌沉甸甸地壓手,楊末不想接,被他掰開左手將金牌放進去,又將她五指扣上。他的眼光里有希冀,也有無奈的沉痛:「末兒,你答應我,答應我一定會來易州,好不好?」

  楊末抬頭與他對視半晌,終究不忍心,點頭說了聲:「好。」

  咸福展顏而笑:「那就好。我知道你言出必行,答應我的事一定會做到。」

  他承諾假如此戰魏國得勝,將與吳國修好、迎娶她為妻;她的承諾也和他一樣,假如吳國得勝,她將隨爹爹一起攻入易州,將大吳的旗幟插在燕薊諸州的城頭。

  只是這兩個「假如」,永遠不可能同時發生。

  兩人走出門外,下屬已經替他備好了馬,二十多人林總而立,黑衣肅殺,悄寂無聲。只有那兩名農戶夫婦對這樣的陣仗心有忌憚,雖然迷惑但不敢多問,拘謹地坐在車上互相靠緊。

  楊末看得出來,這二十幾個人都是絕頂高手,內息深厚,隨便哪個武功都高出她不止一點半點。包括剛才給咸福穿衣侍奉的侍從,身手也不會差。她想起出征前還異想天開地對爹爹建議說派江湖高手刺殺慕容籌,慕容籌自己武功不好,但不代表他不能重金請武藝高強的人保護。她能想到的,他的其他對手豈會想不到,更別說他自己。

  咸福送她到牛車旁:「末兒,你先走吧,我在後面還能多看你一會兒。」

  楊末勉強笑道:「我才不要,這麼多人盯著我目送,我渾身不自在。這點小事還糾結不清,路有兩頭各走一邊,誰都別磨蹭。」

  她單手一撐輕快地跳上車,對農戶夫婦拱手道:「大叔、大嬸兒,咱們啟程吧。我在山裡迷了路,煩請你們送我出去,一路上就指望兩位多多照顧了。」

  農夫連忙點頭道:「應該、應該。」架起牛車掉頭。

  農婦見她舉止灑脫、言語親切,不像其他那些人那麼令人生畏,笑著問:「從這裡走出山要兩三天,敢問姑娘貴姓、如何稱呼啊?」

  楊末沒有立即回答,等牛車慢慢悠悠地走出去很遠,身後的人都聽不到了,她才小聲道:「我姓楊。」

  「原來是楊姑娘。那些人是幹什麼的呀?一個個穿黑衣服、帶兵器、凶得嚇人,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麼跟他們湊到一起去的?我還以為你被他們欺負了。」農婦一邊說一邊回過頭去眺望,又急忙縮起脖子掉回來,「哎呀!他們還沒走,一直看著我們呢!當家的,你趕快一點兒,我多看他們一眼都覺得心慌。」

  楊末挺起脊背直視前方,始終沒有回頭。老牛脖子上掛著一枚銅鈴,隨著步伐叮鈴作響。身後木屋的檐椽下也掛著一枚陶鈴,鈴聲能傳出很遠,即使木屋被密林擋住,也能指引深山迷路的旅人找到歇息的地方。牛車越走越遠,翻過一座山頭,遠處的陶鈴聲被近處的銅鈴聲掩蓋,漸漸聽不見了。

  她這時才終於敢回過頭去看一眼,山谷中密林層層,山風颳過掀起陣陣松濤,沙沙作響。木屋早就被重重樹影遮擋,鈴聲杳不可聞,更遑論屋旁的人。

  她在這裡過了七天,一生中最難忘的七天,即使以後真的不再嫁人、一個人孤獨終老,也覺得沒有遺憾。

  眼底泛起酸澀的淚意,她強行忍住,決然背回身去。牛車翻過了山脊,那片寄存了她情思心意的山谷徹底被山坡擋住,再也看不見了。

  那時她以為這就是她一生情愛糾葛的終結,卻不知其實只是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章 恨來遲 1

  楊末過了十多天才輾轉回到吳營。

  她跟著大叔大嬸向東走了三天走出狼山腹地,出來已到雄州地界,才知自己掉入河中後隨水飄出去了二三十里。雄州正值戰備狀態,全城封鎖閒人不得入內。農戶夫婦受了咸福重金委託,堅持要一路送她到最近的城市。她再三推辭後,向他們要回一些金銀來買了一匹馬,自己策馬西行回營。

  一路上她始終覺得有人跟蹤自己,但仔細去辨別,尾隨者又不見了影跡。她心裡明白那是咸福派人暗中保護自己,便不再去想。一直到她馳入吳營,那人無法靠近,才離開回去復命。

  她不在的這半個多月,兩軍數次交鋒激戰,戰況慘烈,軍隊排布早不是她之前了解的狀況,四處散落。她路上碰到不少和大部隊失散的散兵游勇,自稱是後勤雜役,大家聚在一起,又過了幾天才終於找到後軍其中一支。

  因為都是散兵和後軍,消息不通,大伙兒都不知道前線戰況到底如何。但是看這種一盤散沙的狀況,顯然不是得勝的苗頭。楊末心頭有些沉重,明明魏軍的元帥一直和她一起被困在深山,吳軍卻依然沒占到上風。

  後軍損失不算嚴重,整編時她報上七郎的名號,不多久就被送回故營,但是七郎並不在軍中,只找到了靖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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