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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裡哪有什麼寵物店，別說村里，連鎮上也不一定有，」林志說，「不過街尾有個老獸醫，應該會弄這些吧。」
何嘉點了點頭，目光不經意地瞥過這間屋子，突然話鋒一轉，「你噴香水了？」
「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噴香水。」林志一臉難以置信，「來的正好，省得我給你送飯過去。」
林家兩爺子也住兩層的自建房，簡簡單單的布置，沒有多餘的家具，但收拾得很整潔。
林志從廚房裡端出來三菜一湯，每一個盤子都不重樣，都是法式印花釉。何嘉眼神落到盤子上，半晌沒說話。
「怎麼了，坐下吃啊。」林志瞥他一眼，「吃完我再陪你帶那隻貓去老獸醫那裡。」
「林志。」
「嗯？」
何嘉指節在餐桌上叩了叩，「你選盤子的眼光不錯啊。」
林志埋頭吃飯的動作一頓。還不及他開口說話，何嘉又像只是隨口一說，說完就逗著夾了塊雞蛋給不停叫喚的貓。
他鬆了口氣。
吃完飯兩人一起去街尾找獸醫，到了地方才知道獸醫還開了家店，不過這裡被送來的動物大多是看家護院的土狗，剩下的就是各種家禽。
大概也是第一次見有人把村里滿牆頭跑的野貓送來，老獸醫扶著眼鏡看了何嘉一眼，「幹嘛來的？」
「麻煩您給驅個蟲，再給洗個澡。」
老獸醫聽完，「嗬，這是當寵物貓養了。它每天夜裡抓的耗子不知道有多少……」
話是這麼說，老獸醫還是掀起門帘捏著貓往裡走了，幾分鐘後，全身濕乎乎的貓又被捏著後脖頸帶出來，老獸醫往何嘉手裡塞了條毛巾。
「您這裡有貓糧嗎？」何嘉邊擦邊問。
「別瞎折騰了，村里貓沒那麼金貴，回家自己拌點貓飯就能養活。」老獸醫說。
三天後，校長在何嘉回辦公室的路上叫住了他，笑著說麻煩何老師幫個忙。何嘉不明就裡，按校長說的來到學校大門口，看著幾米外緩緩向他走來的人，擰起了眉。
「這位捐助人也是A大畢業的，說不定你們還認識。」校長笑眯眯。
謝鑫昊站在他面前，面容沉靜。
「你又想幹什麼。」
「別這麼想我。」謝鑫昊扯了下嘴角，「走吧，何老師。」
何嘉皺眉，帶著他去往校長辦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時，卻木然地盯著桌子看了很久。
他鼻間還有那股熟悉的味道，又冷又沉的木質香，一如謝鑫昊方才的態度。
「何嘉……何嘉！」
「嗯？」
何嘉扭頭，林志蹙著眉，「想什麼呢，叫你好幾遍了，今晚你值班我就不等你了啊。」
「好。」何嘉點點頭，「沒想什麼。」
臨近八點的時候下了場大雨，氣勢洶洶的，像要捲起地面上所有的灰。學生都走光了，唯一還亮著的建築就是學校門口的保衛室，門衛大爺端著茶杯，隔著窗戶能看到一縷白煙。
何嘉起身把窗戶關上了，風裡還夾著些雨，劈頭蓋臉地往人臉上砸。
他沒帶傘。
窗外的雨勢絲毫沒見小，何嘉望著雨出神，自己也不確定還要待多久。一直等到九點，他才鎖了辦公室的門下樓，可就和門衛大叔打招呼的幾秒鐘，原本漸小的雨又下了起來。
保安室的傘前幾天被學生借走後就至今沒有歸還，門衛大叔笑著遞過來一頂斗笠，「湊活用，能遮一點是一點。」
他說了聲感謝，把斗笠扣在腦袋上走出了學校。芷溪地勢低，土壤面積極大，尤其是雨後濕潤的黃土，濕濕黏黏的格外纏人。
泥土的味道混在潮濕的空氣里，極短的一瞬間，何嘉腳下打滑了。他無意識地伸出雙手杵地，卻不小心打落了頭頂上的斗笠，視線被遮住，膝蓋磕地的時候沒避開那一片碎石。
其中幾顆劃破了膝蓋，擦出了一道不算短的傷口，傷口裡滲了土，刺痛感很快襲來。
何嘉手掌撐地弓起腰，還來不及仔細察看傷口就要去撿一旁的斗笠，但斗笠已經被甩出一段距離。他伸長手去夠，顧不上膝蓋打直時傳來的疼痛。
雨突然停了。
何嘉終於夠到帽沿，勾在手裡愣怔地抬起頭，頭頂上，有人撐了一把傘。
「你怎麼會在這裡。」
眼前的人身上只穿了件純黑色T恤，傾斜的雨傘遮不住兩個人，T恤很快就被打濕。
「來接你。」謝鑫昊把傘柄遞給他，「你一直沒回家。」
何嘉沒接，脊背挺的很直，但手上的斗笠都忘了戴。他走了兩步繞開謝鑫昊，卻又被傘攏住。
「我背你。」
何嘉不理。
「你磕到腳了何嘉，傷口在流血。」謝鑫昊沉聲說，不由分說把傘柄往何嘉手裡塞。雨打在臉上，他粗魯地抹了一把額頭，眼睛發紅。
眼神也晦暗難明，像是有什麼東西噴薄欲出。
何嘉突然有點討厭眼前這張臉。
明明是一張無可挑剔的臉，初見時他一眼記住，再見時他一見鍾情，他最濃烈的感情都給了謝鑫昊，可謝鑫昊頂著這張臉拋棄他、騙他。
然而何嘉最難以接受的，是自己在面對這張臉時，內心還是完全無法平靜。尤其是上午謝鑫昊一反常態的冷淡態度，竟然會讓他分心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