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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顴骨火辣辣的,章博煜卻像感覺不到疼,他用手抵了一下,嘴角重新勾起冷笑:「怎麼,惱羞成怒了?」

  他嘲諷道,「你們分手了,這難道不是事實?」

  謝鑫昊眼裡的憤怒快要決堤,看著何嘉卻突然怒極反笑:「才和我分手,就迫不及待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

  他慌不擇路的用憤怒來掩飾,掩飾看到何嘉和章博煜一同出現在眼前時內心的鈍痛,仿佛也要用言語將何嘉刺痛,他心裡才會好受。

  果然,何嘉雙目微睜,不出所料的被挑起了情緒:「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他肩膀微微發抖,第一次覺得眼前的謝鑫昊陌生到極致。

  章博煜眼神一冷,下一秒,同樣攥住謝鑫昊的衣服領子正欲以牙還牙——

  「你為什麼總是耿耿於懷我的過去。」何嘉猝不及防冒出句話,說完,他抬起通紅的眼睛看著謝鑫昊,一字一頓抬高音量,「你不也一樣嗎?」

  「那怎麼能一樣?」謝鑫昊低吼出聲。

  何嘉和章博煜之間,是真真切切,他不曾插足的十數年,怎麼能一樣?

  何嘉瞬間就懂了,緊繃的肩膀突然就卸了力。

  多諷刺啊。

  謝鑫昊那麼多段過往就可以,他就不行。謝鑫昊可以隨意帶人回家過夜,甚至是踐踏他的真心,而他卻還要忍受謝鑫昊無端的猜測。

  想到這裡,何嘉頓時連生氣的欲望都沒有了。

  沒必要。

  何嘉神色平靜,像是恍然間剝離了所有情緒,連眼神都像一潭死水。

  謝鑫昊黑眸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莫名有些心慌。

  「隨便你怎麼想吧,」何嘉看著他,語氣很淡,「謝鑫昊,我說過的,我們好聚好散。」

  何嘉毫不猶豫地轉身,這次謝鑫昊沒再攔,背對的瞬間,何嘉腦海里卻閃過很多很多畫面。

  謝鑫昊陪他上課,帶他去滑雪,在朋友面前維護他,在發現他的蓄意接近後冷著臉說「不分手」。

  就在不久之前,謝鑫昊還叫他「仔仔」,那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乳名如此動聽。

  任憑他怎麼忍耐,划過臉頰的淚珠還是「啪」地一下砸到了鞋面,何嘉沒回頭,只是在心裡默念:

  到此為止了。

  ……

  當晚,何嘉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夢裡,何淵還是長年漂泊在外,但每次回家都會給何嘉帶回些稀奇玩意兒,這次也不例外。

  「爸爸,這是什麼紋?」何嘉指著手上的陶瓷杯子問。

  何淵還在從背包里掏東西,「這個紋啊,叫做太陽紋。怎麼樣,酷不酷?」

  「嗯!」夢裡他重重的點頭。

  接著,何淵又把一個小巧的草房子遞到何嘉面前,棕櫚葉編的,竟也栩栩如生。

  「……奇怪,我還沒教你呢,你怎麼先會啦?」

  夢至此,何嘉突然驚醒。

  眼前是熟悉的陳設,床頭柜上擺著幾隻草蚱蜢。何嘉睜眼看著天花板,慢慢平復情緒。

  其實他都已經習慣了,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可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夢境和現實反反覆覆的交疊,滿腔的酸脹快要使他喘不上氣。

  何嘉伸手摸了摸,果然在臉上摸到濕熱的眼淚,他又伸手去擦,卻越擦越多,怎麼也擦不乾淨。

  何嘉無奈地嘆了口氣,索性不管了,閉上眼又沉沉睡去。

  夢竟然又續上了。

  只是畫面一轉,變成皚皚的雪山。

  何淵在他面前,笑著向他伸出手。何嘉毫不猶豫地跟上去,腳下的滑雪板也異常靈活,他們順暢地滑過一個矮坡,何嘉卻突然重心不穩摔倒了。

  父親站在距他幾步之遙的地方,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怎麼那麼不小心啊?」

  「連爸爸留給你的珠子都不能保護好嗎?」

  ……

  何嘉再次醒來,卻是在醫院。

  煞白的天花板,還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醒了?」宋敏華肩膀放鬆,深吸一口氣,旋即紅了眼眶,「你嚇死媽媽了。」

  「頭還暈不暈,嘴裡干不干?肚子餓不餓?」宋敏華邊說邊拿過溫度計要往何嘉腋下放,放好又起身到飲水機前接一杯溫水,最後,又撥通了送餐電話。

  何嘉被一連串的詢問搞得沒機會說話,趁著母親歇下的空擋才開口:「媽,我怎麼了?」

  話一出,他才驚覺自己聲音是何等的沙啞,不僅如此,聽上去還有氣無力的。

  「你昨晚發了一整晚的高燒。」宋敏華說。

  也是怪她疏忽,從墓園回來後她一直情緒不高,竟然沒發現兒子身體狀況的異常。

  宋敏華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何嘉那時候就已經蜷在被窩裡,晚飯也沒吃。日子特殊,她以為兒子和她一樣,是慣常的情緒低落,便沒在意。

  現在想來,何嘉也許從那個時候就在發燒。

  何嘉沖母親點點頭,怪不得他覺得腦袋跟灌了鉛似的,身上也有些熱。

  「先喝點粥,喝完再吃退燒藥。」宋敏華按鈴想叫護士來看體溫,何嘉放下喝了一半的小米粥,問母親:「媽,爸爸他什麼時候回來?我昨晚還夢到他了……」

  清脆的一聲,宋敏華手裡的溫度計摔在病房地板上,水銀四濺,被聞聲趕來的護士踢到一旁,手腳麻利地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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