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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分鐘,對面那邊的人回了個明顯帶著情緒的句號。
「你真敷衍。」成簫冷冷道。
陸玖年笑著按下語音鍵:「因為它沒你好看。」
對話框上的「正在輸入中」一會兒顯示一會兒滅,陸玖年舉著手機下了床,一邊泡著咖啡一邊盯著手機屏幕,最後等到某人一句半嫌棄半受用的「停吧,你真老土。」
其實那雲真挺漂亮的,至少陸玖年看著覺得沒哪張雲朵的照片能讓他這麼心曠神怡的。但要說有什麼特別的,以至於需要讓成簫專程發給他看,那倒也沒有。
但這是成簫養成的新毛病,只要離陸玖年遠了,陸玖年的微信消息就不會停下,往上翻翻還能看見成簫沒喝完的奶茶,被人踩了一腳的鞋子,還有桌上雜七雜八的文件。陸玖年起初不怎麼理解,但他也不覺得煩,每一條他都仔細看,回得過來的回,回不過來的他也懶得琢磨了,直接打一通視頻過去給人當陪聊。
後來有天他跟余憶南一起出席代言品牌的發布會,余女士以太過勞模疲憊的素顏被誤認成品牌方的悲催設計師,被莫名其妙抓去後台救場,他親自去把人撈了回來,坐回座位上時笑得直拍大腿,等他自己意識到時,已經給成簫發了十幾條六十秒的語音了。沒等他撤回,成簫的電話就打了進來,笑得比他還狠。
余女士說這叫分享欲,對戀人來說至關重要。那代表了一個人時時刻刻被另一個人所掛念,在另一個人的心裡是那個無可替代的「第一位」。代表了一個人正在逐漸融入另一個人的生活,被允許了解和擁有他的全部,哪怕是無趣的,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
之前陸玖年一直覺得不合適,怕成簫在忙,怕成簫嫌麻煩,有了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便時不時地也給成簫發點什麼,不管有趣的還是無聊的。
微波爐叮地響了聲,陸玖年把熱好的飯一起端到桌子上,把手機立了起來,撥通了視頻。
「餵?」成簫的聲音帶著些散漫。
「我雲呢?在哪兒呢?」陸玖年邊吃邊抬頭沖手機那邊的人道。
「等著,」成簫那邊響起腳步聲,片刻後,後置攝像頭被打了開來,「看。」
陸玖年笑出聲:「都飄沒了。」
「今天風大。」成簫關上了攝像頭,「你下午是不是有活動要參加?」
「嗯,品牌方要剪彩。吃完飯就去。」陸玖年道,「你呢?午飯吃了沒?」
「嗯?」成簫似乎沒聽見。
「我說,你吃飯沒?」
「哦,我正吃著呢。」
陸玖年拿筷子的手頓了頓,敏銳道:「你攝像頭打開。」
成簫倒是很聽話,立刻打開了攝像頭,露出一張略顯迷茫的帥臉。
「打開了啊。」
「換後置。」
成簫嘴角僵了一下,找補道:「我一會兒就去。」
「換。」陸玖年的聲音壓低了幾分。
成簫品出來了不妙的氣息,知道這會兒的陸玖年恐怕難應付了,老老實實給換了後置攝像頭。
但事實證明,坦白從寬在陸玖年這兒行不通。
「你胃不想要了?空腹喝咖啡?倒了。」
「我點飯給你,我讓柳卿盯著你吃。」
成簫試圖掙扎:「我們附近沒什麼好吃的……」
「晚上我給你送宵夜。」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特別喜歡你?」
陸玖年笑了笑,正準備說點什麼,余憶南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經紀人電話進來了,我接一下。」
成簫道:「嗯,掛了不用再打過來了,吃完飯我跟你匯報。」
視頻電話結束,辦公室重回寂靜。
成簫握著手機靠在窗邊。
巨大的落地窗使所有景色盡收眼底。看著高樓下的身影,成簫的笑漸漸淡了下去。
他走至桌邊,按響了座機電話,助理聞聲推門走進。
成簫斂目,側過頭,沒什麼表情地看著高樓下的身影。
「她還是不走?」
助理小聲道:「是,鬧了半個多小時了。」
成簫緩緩拉上了窗簾。扭頭,他看向面前的人道。
「告訴她,要麼滾,要麼我叫警察。」
「三、二、一!」
禮炮響起,現場充斥鼓掌喝彩的祝賀聲。
陸玖年微笑點頭示意,手拿著彩帶,與領導和主辦方一同面對相機合影留念。
電梯封了幾層,現場也提前進行了疏通和安保措施安排,但更高層依舊人群擁擠,無數攝像頭對準場下的陸玖年,捕捉他每一瞬的神態。
陸玖年看著烏壓壓的人群與閃爍的燈光,恍惚間想起還沒正式出道的那段時間。
那時他對鏡頭和閃光燈有著嚴重的懼怕和厭惡感,而這對一個即將踏入演藝圈的人來說,是致命的弱點。
那時他和呂季的命運還緊緊綁在一起。兩個人的前途壓在陸玖年能不能紅這麼一個支點上,一頭是一敗塗地,一頭是功成名就。
呂季說試試脫敏,陸玖年同意了。
於是無數個日日夜夜裡他如同犯人遭受審訊般,在狹小的出租屋裡對著數十台攝影機練習笑容練習舉止,數不清自己嘔吐了多少次,又崩潰了多少次。
到頭來他成功了,呂季也成功了。
十倍還多的鏡頭下他大方而自得,他有了自己的粉絲群體,無數人等著為他精修活動返圖。他很紅,出席一個剪彩活動也能夠上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