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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玖年連忙擺手道沒關係,成簫倒沒說話,環著臂若有所思地看向正躲在門外院子裡探頭悄悄往他們這邊看的女孩兒。
給兩人拿來毛巾和熱水,又跟兩人多聊了兩句,阿婆便推門離去,房間裡一時只剩下陸玖年和成簫兩個人。
床上正放著節目工作人員送來的兩人的乾淨衣服,成簫走上前,將疊成一摞的衣服抖了抖拆開來。
「先換衣服吧。」他沖陸玖年道。
陸玖年聞言起身,走到他身邊,跟著成簫一起挑挑揀揀。可翻著翻著,陸玖年就發現了問題。
他分不清哪件衣服是成簫的,哪件又是他自己的。
人常說談戀愛久了的兩個人,從氣質到長相都會越來越像。都不用談久了,你就算是一起住久了也照樣是這個道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成簫變得不怎麼熱衷於艷得像花一樣的衣服,而陸玖年也開始厭倦老穿休閒黑白灰。兩個人都愛買衣服,但從不一起,但到了手的款式都大同小異。久而久之兩個人的衣服就混著放在了一起,衣服又多又還買了就忘,有時候不刻意去認也難免拿錯。
往常陸玖年壓根就不會在意去分誰的是誰的,衣服而已,誰還沒跟身邊朋友借著穿過呢。
但成簫一朝捅破窗戶紙,讓一些原本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事都通通變了味。更要命的是有人明明意識到了這一點,還偏要逮著不放。
陸玖年拉了拉略微長的衛衣下擺,抬頭對成簫道:「有點松這件,估計是你的。你和我......」
「不換。」成簫正套著外套,聞言頭都沒抬,想也沒想就道。
他連外套都穿成陸玖年的,對自己的心思一點不帶遮掩。
「之前早上起床,每次你讓我扔給你衣服,我都拿的我自己的。」
「我就喜歡看你穿我衣服。」
陸玖年張了張嘴,總覺得該說點什麼,最後硬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過來。」成簫見他傻站著,「嘖」了聲,沖他招手。
陸玖年迷迷糊糊地坐到了床對面的桌子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成簫正站在他身後,手裡拿著幹著的毛巾,一點點擦著他濕著的頭髮。
不知道是因為成簫穿過他頭髮的掌心溫熱,還是因為他整個人正被裹在不屬於他的厚厚衣服里。他覺得自己心臟有些發燙,只知道目不斜視,不敢看向別的什麼地方。
陸玖年怕的就是這樣。
成簫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想讓你知道的時候你難從他身上找到一點蛛絲馬跡,想讓你知道時,話里行動力盛滿了要溢出來的喜歡。
成簫不讓他逃,可僅僅是呆在成簫身邊,他就很難理性思考。
似乎向成簫屈服就是他註定要迎接的未來,他命定要對成簫認栽。
無數的顧慮都在成簫一句句「喜歡」里消失不見,大腦宕機,只有心劇烈地跳。
他看向成簫專注地神情,默默質問。
就不能回到從前嗎?心照不宣就好,彼此陪伴就好,為什麼一定要是戀人,而不是別的什麼?
不開始就不會糟糕的結束,不開始便不會不體面,不開始就還是彼此最喜歡的樣子。
「成簫。」他忽然開口,叫住了身後的人。
「嗯?怎麼了?」成簫手上動作沒停。
「......沒什麼,」陸玖年小聲道,「就是想起來,你原來不是挺討厭我的麼。」
成簫的手一頓,表情有些不自然。
「怎麼還翻舊帳呢。」
他換了條乾的毛巾,慢條斯理擦著自己的頭髮,低頭看向陸玖年。
「說沒有那太假了。」
「這麼形容吧,當時我看你簡直就像在看成家那些人的集合體。」
陸玖年愣了愣,道:「有那麼誇張啊?」
「有啊,」成簫攤了攤手,挨個數落道,「比成灝八面逢迎、比成樂然口蜜腹劍、害起人比成彥還狠。我當初就是被你長得好看蒙蔽了,還以為你真是什麼陽光開朗大男孩兒呢。」
陸玖年想要反駁,但話到嘴邊,怎麼說怎麼覺得理虧。
他沒理犟三分道:「你當時也不怎麼樣。」
「是,」成簫笑了,「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啊,陸玖年忽然好笑的想。
他和成簫從一開始就不是以什麼光鮮亮麗的形象互相會面的,在彼此不堪過往的交織中碰撞出曖昧與心動。這樣的他們互相吸引,奇怪又沒有道理。可仔細想想,又像是命中注定。
只有他們看得到彼此最難堪的一面,他們是最相似的另一個自己。
陸玖年對未來有太多不確定,一次命運的脫軌讓他害怕再做決定,可明明成簫的面前有更多的未知,更兇險、也更渺茫,應該思前想後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只不過是成簫更勇敢一點。
承認喜歡、承認愛。
傾盆大雨里,他喪失五感和抉擇的理性,而轉身擁進成簫的懷抱,他才發現。
成簫就是他一切不定中唯一的確定。
他不接受沒有成簫的未來。
身前的人還靠在他身前,皺著眉頭抱怨抬胳膊抬得手酸。陸玖年忽然起身,照著成簫嘴角輕輕啄了一下。
「你......」成簫被親地一愣,怔神看向面前的人。
「沒事,」陸玖年輕鬆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