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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谷:「爭強好勝,口頭便宜也要占……還有……」
酈安筠臉都綠了:「還有?!」
「你還有臉問我討不討厭你,到底誰討厭誰啊?」
虞谷打了個哈欠,她剛才在車上還吃了口香糖,滿嘴淡淡薄荷味,可惜完全不提神醒腦,「誰都知道我和你好。」
當年酈安筠就沒問過虞谷和同學提起的隔壁班女同學,在虞谷每次想開口的時候轉移話題,現在她卻問了:「當初隔壁班的……那誰……」
叫什麼酈安筠都忘記了,只記得一個模糊的背影,「她真的和你表白過嗎?」
虞谷艱難地眨了眨眼睛,她嗯了一聲。
酈安筠追問:「你怎麼說的?」
酈安筠沒意識到自己都往虞谷這邊挪了挪,她向來愛俏,香水味也很多變,一靠近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迅速染上了別樣的曖昧。
虞谷卻在這樣曖昧的氛圍里閉上了眼,「忘了。」
酈安筠:「忘了!?」
她聲音響亮,虞谷耳朵都要聾了,終於煩了,轉身背對著酈安筠說:「反正沒答應。」
酈安筠:「你不會想答應吧?」
虞谷捲起被子,淺笑一聲:「你會在意嗎,滿腦子學習的學習委員。」
她聲音帶著濃重的困意,酈安筠還想問點什麼,虞谷卻徹底睡著了。
女人的睡顏都帶著濃重的疲倦,賓館的燈光都是微亮的白熾燈,換作酈安筠是不會在這樣大亮的燈下睡著的。
極度疲倦的人顧不上這麼多,虞谷倒在被子上面,卷著的也是外面那一面,她甚至鞋都沒脫掉,酈安筠可以想像過去這些年她有無數個疲累的瞬間。
酈安筠也沒迅速去洗澡,她也床上趴了一會。
虞谷睡覺的樣子酈安筠以前也見過,對方簡直是睡神轉世,在學校晚自習睡飽了回家又要去睡,如果不是酈安筠抓住他,可能回去放下包就要睡了。
一半動物有冬眠就算了,她像是一年四季都要靠睡覺充電。
那現在呢,只能在工作的間隙打個盹,乾的還是這麼顛三倒四的活。
不知道為什麼,酈安筠看著躺在另一張床上的虞谷,有一種她們之間有十二年時差的錯覺。
賓館標間的雙床都拼在了一起,兩張床之間只有一條貼在一起的床墊分界線,還沒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小鎮已經提前進入了休眠期,偶爾能聽到外面街道傳來空曠里的摩托車引擎的轟鳴聲。
那個寒冷冬天的夜晚,虞谷抱著什麼心情親吻她的呢?
酈安筠此刻就想親她了。
一瞬間像是時空鏡像,十六歲的酈安筠去親吻二十八歲的虞谷。
她企圖吻走虞谷眉心的疲倦,卻成了流連地心疼,貼到對方唇瓣的時候仿佛嗅到了淡淡的薄荷味。
當年的親吻好像也是這個味道。
口香糖包裝背面寫著甜言蜜語,酈安筠覺得很土,吃之前還要拆出來先看看。
這個習慣很討人厭,如果被外婆看到肯定要罵她沒禮貌。
但虞谷的話沒關係,她們從小到大都很隨便,可以吃一份炒酸奶,也可以理所當然地夾走對方餐盤裡的菜,更不用打招呼,想拿什麼去對方那邊拿就好了。
但酈安筠忘記不是所有朋友都這樣的。
她們的邊界在「朋友」這個標籤遮掩下逐漸消失,也因為性別的關係無人追問。
後來酈安筠見過很多人談戀愛,才發現戀愛都未必能這麼不分你我。
人都是自私的產物,酈安筠自私、臭美又高高在上,一般人受不了她。虞谷溫和、平凡卻海納百川,她是表面平靜的海面,為酈安筠的小船保駕護航,沒人知道海的深處藏著多少綺麗的幻夢。
她沒打擾酈安筠追逐浮華,卻在另一方面框定了酈安筠的選擇範圍。
等酈安筠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早就被寵壞了。
如果她能碰見忍得了自己無理取鬧的人,恐怕對方也別有所圖,卻不是圖她本身。
只有虞谷的縱容毫無邊界,實際上密不透風,她要酈安筠本身。
「看不出來還挺有心機。」
酈安筠看著虞谷的睡顏,伸手勾了勾對方蓬亂的劉海。
她想:還是要說清楚。
機不可失,有些人錯過真的就錯過了。
她不要再和虞谷錯過下一個十二年。
虞谷手機定了凌晨三點的震動,震動的一瞬間她就醒了,迅速關了提醒。
室內昏暗,酈安筠躺在她身邊,長發披散在白色的枕頭上,虞谷下意識地摸了摸她的捲髮。
困意還折磨著她,工作卻催促她趕緊出發。
鎮上的設施也很一般,隔壁似乎有人在天台養雞,天沒亮就亂叫。
虞谷匆忙洗了個臉就走了,她又和前台交代了幾句,又給酈安筠發了微信——
你要是醒來八點多了,我可以直接來接你。
車開出小鎮,雞毛陪虞谷在沒亮的天光下去往村莊。
它很熟悉這樣的生活,偶爾看看窗外,偶爾蜷縮成一團趴在副駕駛座。
墊子是趙金鳳給它織的,寫著出入平安,正好適合寒冷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