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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覺予強壓下情緒,想開口卻不知道該對她們說什麼,總不能指著姐姐說這是我夢裡的恩人,曾救過我一命,豈不荒唐可笑。
鍾覺予想了下,才道:「你們以後就待在公主府中。」
夢中的她無法兌現承諾,如今終於有了補償的方式,無論是真是假,都該做些什麼。
「時歸,這兩人以後就歸到你的麾下,你親自教她們習武,」鍾覺予又偏過頭囑咐:「替孤照顧好她們。」
她拍了拍對方肩膀,還想說些什麼,卻無力再說,最後化為重重一聲嘆息,重複道:「照顧好她們。」
晚風吹破落葉,掀起一片片葉潮,發出破碎的聲音,轉眼就被黑暗侵蝕,消失不見。
趕回來的阮鶴敲響房門,聽到裡頭的聲響才推開門,大步走了進來。
鍾覺予坐在木榻里,手搭在矮桌上,捏著的那杯茶水已涼透,卻依舊是滿滿一杯。
阮鶴中途遇見李時歸,那人滿腹疑惑,分不清殿下這是反話還是認真,揪著阮鶴一頓說,要阮鶴幫自己分析分析,故而她已知道前面的這些事。
阮鶴沉穩,神色不變,只將洛月卿的話重複了一遍,又將那安神香遞上。
鍾覺予神情恍惚,將那香放到旁邊,想開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道:「知道了。」
阮鶴並不多問,她比李時歸聰慧,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殿下今日所為也不曾瞞著她們,眼下不開口,恐怕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說,所以她不曾追問。
倒是鍾覺予抬了抬手,想說什麼又止住,眼帘下落。
原本是想囑咐阮鶴,要留意夢中那些曾背叛他們的人,可她又想起白日時,自己已經下意識將他們略過,實際已相信那一場夢,並按照它的預兆行事了。
鍾覺予揮了揮手,說:「你先下去吧。」
阮鶴當即稱是。
夜色更濃,掀開的格窗有風吹入,掀起衣袍,獵獵作響。
鍾覺予低頭凝視著那香,沉默許久,還是緩緩將它點上。
木窗被放下,燈火熄滅,香爐中冒起白煙,又是一夜過去。
後日,
京城城牆之外,伐楚大軍集結在此,為首的鐘覺予一身銀甲,一手搭在腰間刀柄,一手牽著韁繩,被牽著的白馬健壯精悍,時不時抬起馬蹄又落下。
阮鶴、李時歸跟在她身後,表情肅穆冷凝。
再往後則是徐鍇等人,皆一身鐵甲,繼而是曾跟隨過鍾覺予的軍隊,此次鍾覺予特意挑選他們作先鋒隊伍,再往後才是其他軍隊。
人數雖多,卻不見嘈雜之聲,從城牆上看,只剩下密密麻麻的人頭、鐵甲,無端讓人心生懼怕。
皇帝與太子站在城牆正中間,旁邊的太監拿著聖旨,高聲宣讀著。
無非就是些激勵、許諾獎勵的話,絮絮叨叨個沒完。
新兵蛋子聽得熱血沸騰,老兵在估摸著時間,思考什麼時候離開。
鍾覺予移開視線看向另一邊。
洛月卿也趕過來了,因占著個洛家的名頭,她也能登上城牆,只是在稍偏些的位置。
許是站久了,那人趴在石塊中間,一直在望這邊看。
自從那日離開,她們就沒有見過,這還是兩人相識、相戀後的第一次幾天不見面。
捏著韁繩的手無意識收緊,粗糙的繩子刺著掌心。
那人注意到鍾覺予看過來,便靜靜瞧著她,眼眸中的情緒難以分辨,可卻也能瞧出對方不像往日欣然。
鍾覺予不曾挪開視線,心中不免泛起愧疚,但又被其他情緒壓蓋住,糾結而複雜。
直到耳邊終於想起鼓聲,那是大梁為出征將士鼓舞士氣所用,要從軍隊離開到徹底不見軍隊身影,才能停下。
鍾覺予驟然回神,便一下子扯起韁繩,轉身就走。
眾將士紛紛跟上。
而早已站累的皇帝、太子,在文武百官的擁護下,走下城牆。
而城門處,卻有人在這時發出聲音。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鐵甲的小兵,雖是守城牆的士兵,但姿態、行為都像是富家子,斜靠著石牆,嘲諷道:「你們還在看什麼?」
「不會還在指望長公主殿下帶走你們吧?」
他周圍的人頓時鬨笑成一片。
而對面的梁家兄弟轉過頭,看向他們,圍繞在他們身邊的人也怒目向對面。
顯然,這守城門的人也分小團體。
一邊是以嘲諷人為中心,以家族錢財買來小官的富家子,梁家兄弟不願加入他們,就被他們排斥,最後只能被排擠到普通士兵的那邊。
「梁誠,我勸你還是好好待在這兒吧,惹怒陛下的人,還想翻身?」那人冷笑。
「有軍功又如何?還不是得跟著我們守城門,等長公主殿下幾年後回來,早就不記得你們兩了!」
這夥人這些天都憋著氣,怕梁家兄弟真的翻了身,被長公主殿下召去伐楚,天天縮著腦袋做人,生怕在這時候惹了他們。
結果梁家兄弟被遺忘,只能眼巴巴看著伐楚軍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