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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墨提斯轉過頭來,便瞧見月卿靠在她身上,不知道在哼些什麼。
她剛開始還以為是這傢伙吃太飽,沒太注意,畢竟安德公爵等人在談論關於亞特王國的事,女王與騎士一直生活在安提利亞城,對敵國的了解,只來自於書籍和遊行商人的寥寥幾句,不如這幾人熟悉,所以聽得仔細。
直到耳畔被吹過,垂落的髮絲起起落落,滑過耳廓,墨提斯不由顫了下,分出一縷心神。
那傢伙不見收斂,反正靠在墨提斯肩膀上,躲在陰影里,仗著旁人瞧不見就開始胡作非為。
溫熱的吐息再一次繞上耳垂。
墨提斯拍了拍她的手背,想暗示她收斂些,卻沒想到落入了獵人的圈套,又折了一隻手。
她下意識想掙脫而出,卻被握住手腕,抓得更緊,在薄皮上留下淺紅的指痕。
「駐守卡德城的將軍好像年紀不大,是哪個大家族出來的人,才上任就將城裡大鬧一通……」
「那傢伙很不得民心,要不是家族勢力夠大,估計早就被拉下台了。」
聽到這個消息,墨提斯若有所思,要是這樣的話,她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又被月卿牽住手。
這人怪得很,牽手也不肯好好牽,指尖滑過手腕內側,又故意勾勾了掌心。
墨提斯的掌紋清晰乾淨,就那麼細細的三條線,月卿就順著這三條線從頭到尾,依次撫過。
墨提斯嫌癢,卻被這人拽住不給動彈。
再往下,冰冷指節被握住,溫熱的體溫將指腹包裹。
這個舉動難免顯得曖//昧,畢竟墨提斯已經歷過,不再什麼都不懂。
許是注意到她的怔愣,月卿輕笑了下,鬆開後又用指尖捏住墨提斯的指節,這處的骨頭只隔著一層薄皮,隱隱能瞧見淡青色的血管。
月卿在骨節上打著圈,好像在細細碾磨,將墨提斯的那根清醒的弦拽來拽去。
「陛下?」
旁邊人見她許久不說話,忍不住出聲喊道,他們瞧不見桌面底下的胡鬧,那是獨屬於墨提斯和月卿的秘密。
「我沒事,這火烤得有些悶熱,你們繼續說,」墨提斯隨意扯了個理由,敷衍過去。
不過這由頭扯得剛好,正好將她泛紅臉頰遮掩過去。
墨提斯膚色白淨細膩,不像周圍人雖膚白卻經不起細看,總有零零碎碎細斑,像是粗糙的白紙,她更貼近淨雅的白瓷,覆上層淡淡的桃花粉。
許是這火堆實在太大,確實過熱,墨提斯忍不住拿起酒杯,淺抿了一口。
那人不知適可而止,點著墨提斯指尖,像彈琴一樣點來點去。
指尖是個很奇怪的地方,自己碰自己毫無感覺,硬拽下壓也不見有多少感覺,可要是輕輕一碰,甚至只是滑過,就覺得癢麻至極,像被細小電流觸碰,久久不見消退。
酒液緩解不了悶熱,舌尖無意識抵住牙齒。
那些因為正事,被強壓住的想法又涌了上來,到底是初嘗這些的年輕人,礙於出征只能暫時克制,馬車上差點沒停下,幸好有人恰時敲門……
只是這東西一旦不盡興,便無法忘記,堆積到一塊,越累越多,被酒精一勾,就如潮水一般湧來。
杯里的酒見了底,旁邊的人可憐兮兮地開口:「墨提斯,讓我嘗一口,就一口。」
這處胡鬧也就罷了,她偏還要擠入墨提斯的指間,與之十指緊扣,拽著搖晃。
哪裡還瞧得出是頭巨龍,連路邊搖尾巴的小狗都比它乖巧。
「墨提斯……」她拉長語調,鎏金眼眸覆上一層水霧,像是粼粼澈湖,霧蒙又水盈。
遠處的喧鬧都被隔絕,周圍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幾乎能聽見每個字的停頓,其中的情緒,故意上挑的尾調。
這個時候總是會特別清醒,對面的火堆又被添了柴火,火焰如小山般堆起,熊熊燃燒著,好些士兵喝醉了酒,直接倒地不起,等後頭收拾的人將他們扛回營帳。
溫熱的氣息撲在脖頸處,墨提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偏頭看向另一邊:「你喝酒了?」
黑龍雖然愛胡鬧,可關鍵時刻還算乖巧,怎麼會在現在鬧成這樣?
但話說出口,她又覺得奇怪,月卿一直坐在自己旁邊,怎麼可能沾酒。
墨提斯頓時皺眉。
旁邊的人聽見這話,談笑聲暫停,奧歌契小心翼翼地開口:「為了去腥,烤羊肉時會灑些烈酒。」
這原本無人在意,即便是度數極高的酒,經過大火烘烤後也蒸發得差不多,連三歲小兒都可以隨便吃,但別忘記,這龍的酒量極低,連淺淺一口果酒都能昏迷幾天,而且她還吃下極多……
墨提斯眼前一黑,再看旁邊的月卿,那些被忽略的端倪都被察覺。
泛紅的眼尾、過分水潤的紅唇還有低啞的聲音,銀髮散落在肩頭,掩去長裙的細帶。
高高在上的神被扯入人間,被火光照映,美艷面容帶著醺醉倦意,恰如一株被雨水淋濕的曼陀羅。
其實喝醉也沒什麼不好的?
墨提斯突然冒出這個念頭,在雜亂思緒湧上之前,咬了下舌尖,換得片刻清醒,然後說出自己要離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