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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提斯繃起的脊背,緊緊貼著冰冷石壁。
柔軟的唇滑過臉頰,分明還保存著一毫米的距離,卻已泛起酥麻。
髮絲滑過肩膀,妙曼的起伏相貼,墨提斯甚至能感受到月卿在胡鬧時,腿上傳來的滑膩感受。
「月卿大人……」墨提斯呼吸一滯,隱隱帶著央求。
月卿抬起頭,對她輕笑,眼尾似有春風停留,染上薄薄一層緋色。
這是一場不見焦灼的拉鋸戰,繩子被輕易拉扯往另一邊,墨提斯只能看著掌心的繩子越來越少,自己也站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
懷裡的人半點不著急,甚至搖晃起腿,掀起水波的小腿滑過對方腿後,不知是無心還是故意。
墨提斯抿了抿唇,剛想開口卻被打斷。
「墨提斯,我想吃葡萄,」月卿眼神示意旁邊的果盤。
可能是那日的晚餐讓各位大人良心發現,皇宮裡的開支用度莫名增加許多,比如溫泉旁邊的新鮮葡萄,墨提斯沒提,但卻有人主動擺放在溫泉池邊。
墨提斯不知是什麼滋味,鬆了口氣還是突然煩躁,或者兩者兼有,她微微皺了下眉,不像以往那樣立馬去做。
月卿也不鬧,鬆開勾住墨提斯的手,想要自己去拿。
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開了些,墨提斯腿上的重量一輕,心裡頭的煩悶卻更多了。
葡萄被捏在指尖,上頭還有殘留的水珠,龍沒有問對方要不要,自顧自地咬住,薄皮裂開,露出晶瑩果肉。
微眯的眼露出愉悅表情,不知這顆葡萄到底有多甜,才能讓對方如此滿意。
——啪。
墨提斯聽見有根弦斷開,她沒有理會,抬手攬住纖薄腰肢,用力往懷裡一扯,繼而仰頭,主動貼近。
果然非常的甜。
葡萄的汁液滴落,冰冰涼涼的果肉裂開,給予泡著溫泉里的人絕妙的感覺。
墨提斯之前就好奇過,為什麼傭人在閒聊時,總會反覆提起,回去之後要泡一個熱騰騰的澡,再吃兩塊醃蘿蔔這樣的事情來緩解疲倦,並誇張表示這是神也無法拒絕的美妙享受。
墨提斯從前只覺得奇怪,並暗自嘲笑她們許久。
如今自己泡在水池裡,咬開甜膩的葡萄,才知此事並無誇張。
風吹起層層白簾,城牆外的喧鬧不減。
小孩笑鬧著穿過人群,不肯聽身後的父母嘮嘮叨叨,親密的情侶牽手走過,停留在每一個攤位。
水面掀起波瀾,金髮與銀髮糾纏。
墨提斯像個沒吃過甜果的孩子,拼命掠奪著殘餘的甜。
她突然明白巨龍為何每次都那麼急切,急吼吼地要占領每一處。
正她走神時,兩人的位置被龍輕易調換。
果盤裡的葡萄又沒了一個,像是尋到特別的樂趣,兩人吃了一個又一個。
果汁滴落在水裡,泛起甜膩的味道。
剩下的記憶變得模糊,只剩下一次又一次掀起的水波、跪紅的膝蓋。
月卿在這個時候就顯得格外貪婪,低哄著保證著,這次一定是最後一次,可很快就反悔,露出惡劣又得意的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被抱回房間。
可能是太過疲倦,墨提斯今晚睡得很沉,夢見了許久未想起的童年。
那些塵封在深處、自以為忘記的回憶,紛紛湧來,張牙舞爪地將她拉進夢魘裡頭。
月卿並不是她所認識的第一頭巨龍,在懵懂的稚嫩年紀,她的父親也與一頭巨龍簽訂了契約,那是一頭覆著紅色鱗片的巨龍,不知是雄性還是兩千歲的緣故,它比月卿更彪壯,趴著睡覺時,就像一座不見頂的大山。
它雖然也是整天睡覺,性格懶散,但每次只要父親幫它刷洗鱗片,它就願意睜開眼,搭理你幾句,心情特別好的時候,還願意幫他個小忙。
因為此,父親比之前的國王多擁有了幾分權利,也順利迎娶了議會家族極力反對的平民王后,給龍刷鱗片的人,從一個變成兩個,然後又多了一個。
墨提斯還記得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她拿著一塊濕毛巾,被父親舉過頭頂,去刷洗更高的位置,挽起袖子的母親在旁邊笑,紅龍發出哼哼的鼻音。
那是一個很幸福的童年。
墨提斯會爬到紅龍的時候,眺望城牆外的遠方,也會躲在它的翅膀下看雨。
而龍這種生物,在對待幼崽時,總會多幾分耐心和容忍,哪怕墨提斯在它鱗片上畫了烏龜,它也只會哼哼幾聲,然後用爪子推開怒氣沖衝要打人的國王。
所以在父母意外離世時,她也下意識去尋求紅龍的庇佑。
可無論她怎麼哭喊,還是無法挽留一頭要離開的龍。
公主失去了國王王后,也沒有了龍的保護。
她被野心勃勃的議會成員鎖在了皇宮裡,空曠的皇宮像是繞不出去的囚牢,裡頭每個人都是冷眼瞧著她的行刑者,用漠然作為凌遲的刀,將墨提斯雕刻出他們想要的模樣。
不要天真無邪,要懂事聽話,最好只聽議會與聖殿的話。
不能太聰明,要和只懂信奉光明神的教徒一樣被規訓。
不可以覺醒魔法天賦,這樣太過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