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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沒辦法了,我真的沒辦法了……」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那麼多年完全沒在意過我們,要是你多注意、培養我和小康,那事情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要是只有我一個人,渾渾噩噩活著就活著了,可是我有我的家庭,我必須為他們著想,我必須、我必須……」他結巴著,連話都說不清楚。
躺在床上的奚老爺子,看起來格外蒼老,頭髮已經白了大半,眉眼也全是皺紋,短短一段時間就好像徹底沒了精氣神。
奚雲庭的眼淚和汗珠一起往下滴落,落在老爺子如丘壑的皺紋中,緩緩滑落。
他似乎動了一下,抽搐的手指扯起布料。
奚雲庭還在做心裡建設,一直喃喃道:「是你對不起我們,是你一直忙於工作,為了繼承公司,甚至讓別人害死了媽。」
「我那時候才幾歲?!我才八歲就沒了母親,你又天天工作,十天半個月不見蹤影。」
「是你對不起我,這是你欠我的。」
這話讓房間外的喻興聽了,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曾想就在這時,那一直昏迷不醒的老爺子突然發出一聲沙啞的聲音。
「我……」
奚雲庭大驚失色,幾乎是下意識地用枕頭猛的壓下去。
剛剛醒來的老爺子哪有什麼力氣,一下瞪大的雙眼寫滿了震驚恐懼不可置信,發出唔唔唔的聲音,蒼老如枯枝的手緊緊抓住枕頭。
「你為什麼要醒?!你為什麼要要醒?!」奚雲庭崩潰低吼著,整個人都在顫抖。
老爺子直接抓住他的衣袖,奮力地掙扎出一聲縫隙,說:「兒……遺囑……」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把集團給奚舟律,」他眼珠子發紅,幾乎要冒出眼眶外,瘋狂地回應著。
「股份……你的……給……」
奚雲庭根本聽不進去,一味地往下壓著枕頭:「不可能,我絕對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公司是我的,都是要給小康。」
病床發出嘎吱響聲,奚老爺子被憋得臉通紅,翻著白眼,還在掙扎說道:「你的……你的……」
奚雲庭用力往下按,壓住枕頭的手鼓起一堆青筋,很是恐怖,西裝被蹦開,扣子掉落在地。
看似柔軟的枕頭堵住所有空氣,老爺子額頭兩側充血,眼眸周圍全是血絲。
奚雲庭報復一般地喊道:「不可能,我告訴你,公司我已經談好價格了,馬上就會賣給別人了。」
「你不是在乎它嗎?為它努力了一輩子嗎?!現在只要你一死,它就立馬破滅,」他突然笑起來,癲狂而猙獰。
奚老爺子好像呆愣了下,枕頭再往下壓,完整遮住他面容,掙扎消失,方才抬起的腿用力往下一蹬,便徹底沒了動靜。
旁邊的儀器突然發出刺耳警告聲。
奚雲庭連查看都不敢,直接把枕頭往旁邊一放,立馬轉身就跑。
緊接著,就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匆匆趕來,填滿了整個病房。
屋外的人關了攝像頭,輕手輕腳地順著管道往下。
夜色更濃,皎潔圓月無聲地看著這一切。
第四十八章
機場內人流涌動, 吵鬧的聲音與拖動行李箱的聲音交織,有人擁抱告別,有人百無聊賴地等待。
隔絕這些喧囂的貴賓室內, 有一家三口在焦急等待,比起氣定神閒的旁人, 看起來更緊張, 時不時就站起來看向門口, 這也讓他們遭受了不少注視。
不過,馬上就有整齊且沉重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打斷了他們的行程。
穿著警服的人出示逮捕令之後, 立馬冷聲道:「奚雲庭先生, 因你涉嫌一場謀殺案,警方現依法對你執行逮捕。」
「奚舟康先生、羅依依女士有人舉報你們有合同詐騙行為,請配合警方調查, 跟我們走一趟。」
同一時間段,
衣服凌亂的譚尋文剛剛踩上陽台欄杆, 就有一群警察踹門而入, 直接快跑衝進來, 右手拽住他手臂, 直接往後一拉,譚尋文被扯下欄杆, 虛浮腳步差點摔倒。
下一秒就被其他人一起拽住, 銀色手銬往手腕一鎖。
「譚先生, 有人舉報你和一場謀殺案有關,麻煩和我們走一趟。」
往日西裝革履、經常在經濟雜誌上出現的人物, 現在面色一片灰白,自顧自喃喃著:「姐姐、姐姐。」
看起來好像瘋了一樣。
兩邊警察對視一眼, 卻絲毫沒有放鬆警惕,直接喝道:「快走!」
犯人在被抓捕過程中裝瘋賣傻,以圖逃避處罰的案例並不少見,他們看著譚尋文,眼裡寫滿了冷漠,認為他和之前的人一樣。
誰也沒想到奚氏集團會這樣結束,令人生畏、占據帝京商圈數十年的奚老爺子竟以這樣狼狽的姿態收場,夜間被親生兒子捂死後,第二日就被匆忙下葬,完全沒舉辦任何儀式,緊接著一生的心血就以一個極低的價格賣出。
這不是最悽慘的是,下葬之後就有人報警,早上下葬的棺材,下午又被挖墳開棺,送到解剖室里,哪怕是舊敵聽聞了這事,也覺得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