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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觀模樣——就不提也罷。

  對這麼具屍體,一般人都無從下手,只能抓緊時間弄回府衙去,找仵作。

  這時幸虧天氣已經冷了,若是盛夏時分在水下泡這麼久,那別說仵作了,找神仙都沒用,撈都不必去撈。

  饒是如此,也把仵作弄得才上手就出去吐了一回。

  仵作經驗足,見慣了這類景象,可畢竟嗅覺沒有失靈,禁不住這個味道。

  屍體的衣服沒這麼快爛,但可能被水泡久了,又被魚蝦拉扯,變得有些絲絲縷縷,切割下來後,發現尋不到什麼線索,就是最常見的麻料。

  蔣知府本來殷勤地在旁陪著,到這個過程時已經受不了了,恰有個下仆探頭探腦地在門外尋他,似有話說,他忙藉故向於星誠告了罪。

  於星誠這時候哪有空閒理他,他在不在,根本也沒妨礙,便直接揮了揮手,叫他自便。

  蔣知府鬆了口氣,忙捏著鼻子跟下仆走了。

  不過他在做官上真的精明,過一會兒,居然使人送了一筐橘子來,送來的下仆還道:“我們老爺上復憲台大老爺,這橘子不是給大老爺吃的,剝了橘皮,放在鼻子底下,您能好過些。”

  於星誠:“……”

  他哭笑不得,只得收下了。

  方寒霄都忍不住想笑,過來拿了一個橘子剝了,分一半橘皮給於星誠,自己舉著另一半,別說,得這味道消解一下,起碼不至於喘口氣都要跑出十來步路去了。

  仵作正忙著,就沒這個便利了,憋著氣,拿著鋒利的小刀,費力地尋著地方切割。

  終於把衣服全部剝了,頭髮剃了——準確地說,不是剃,也是剝,因為頭皮差不多泡得脫離了頭蓋骨,一扯,就是一縷頭髮連著頭皮一起掉下來。

  到這個程度,想從屍體的肉身上尋到什麼特殊的讓兇徒費事連屍體也必須要帶走的痕跡,基本是很難了。

  於星誠看著,才生出的一點輕鬆心情又沉下去。

  仵作暫時停了手,衝出去喘了會氣,緩一緩,重又回來。

  於星誠和方寒霄怕錯過線索,始終撐著沒有走,只是一直盯著,但沒盯出個所以然來。

  “致命傷在這裡,大老爺請看——心臟這裡,應該是一下斃命。”仵作從頭顱往下,查到胸肺,終於查出了點魚蝦啃噬之外的傷口,忙抬頭道。

  於星誠只是點頭,面上沒有什麼喜悅之色。他不需要知道這個人是怎麼死的,傷在哪裡,他想知道的,是此人本身的特徵。

  仵作又低頭,繼續往下查。

  這實在是個不容易的活計,比從河裡撈人都難多了。

  無論被連泡帶啃成了什麼模樣,從粗大的骨骼上及骨盆上總還能明確看出來這是一具男屍,而查到兩腿之間的時候,在場的所有男性都不覺覺得背脊一涼,胯下也——有那麼點寒颼颼的。

  那一條長柱形里綿軟無骨,大約很得魚蝦厚愛,被啃得連個影子都沒有了,光禿禿空蕩蕩的一片。

  仵作遲疑了一下,才又繼續往下。

  整具查完,一無所獲。

  於星誠失望之極,身形都晃了一下——他一夜未眠,撐著的一口氣又泄了,難免有些煎熬不住,方寒霄從旁扶了他一把,把他直扶到外面去。

  於星誠意識到還在往前走,愣了下,推拒道:“鎮海,我沒事——”

  方寒霄不管,只是一直把他扶到欽差房裡去,取紙筆,寫:歇一會,過一個時辰我叫您,再去細查第二遍,實在查不出來,便罷了。我們放出假消息去,將府衙內外戒嚴,只裝作查到了,看可否引出什麼來。

  這不失為一個辦法,虛虛實實,查案常事,於星誠在沒有別的更好的主意之下,只能嘆氣道:“好罷。”

  他嘴上說沒事,其實也真的是累了,便合衣上床,倒頭先睡一會。

  **

  且說蔣知府被下仆叫走之後。

  “你問清楚了?”才到一個僻靜地方,蔣知府就迫不及待地問向下仆。

  下仆微彎著腰:“老爺,問清楚了,那姓方的是徐二老爺兄長徐大老爺的三女婿。”

  “廢話!這要你說,本官叫你去問的是,他到底什麼出身來歷!”

  下仆面前,蔣知府勃然換過一副嘴臉,官威十分懾人。

  下仆忙道:“是,是。這個小人也問到了,他本身出身京里的平江伯府,是長房長孫,曾經還好像是伯府世子,後來遇過一回匪徒,受傷變成了啞巴——”

  “平江伯府?”蔣知府臉色大變。

  他知道徐二老爺是先徐老尚書之子,在京里有親眷,現在與隆昌侯還沾上了親,但他遠在揚州為官,沒有下功夫到把徐二老爺兄長的三個女兒各嫁了什麼人家都打聽清楚的地步。

  所以他不知道方寒霄的出身。

  但下仆一說平江伯府,他立刻反應過來——揚州是大運河的重要連接河段,他怎麼會沒聽過方老伯爺昔日的聲名。

  就是在方老伯爺打擊過後,鹽梟們的勢頭才下去,基本轉成了小打小鬧的私鹽販子,倒退個十年左右,淮安揚州兩府因為周圍有鹽場,私鹽之泛濫,幾乎要把官鹽擠壓得賣不出去。

  當然財帛動人心,現在買賣私鹽的還是有,徐二老爺就是一個,不過不到猖獗的地步,官府沒下力氣窮追猛打,抓到就抓到,抓不到也罷了。

  這也就是說,方老伯爺對於私鹽傾銷買賣那一整套程序,必然十分了解,他的長孫,家學淵源,很可能也是瞭然於胸。

  於星誠隨行人員帶一個啞巴來,本有些奇怪,蔣知府因為自己的緣故,十分關注,他自己昨晚試圖去找方寒霄聊過,奈何方寒霄沒搭理他,他更上心了,想來想去,乘著於星誠去河上,派人去徐家悄悄打聽了一下。

  這一打聽,果然是有問題!

  於星誠悄悄地在隊伍里夾這麼一個通曉運輸鹽務的人來,是想幹什麼?

  他說不會插手揚州府事,是真的不會插手嗎?

  於星誠與方寒霄幾乎不離左右,與他說話時也與其他人不同,透著平級論交的隨和,這不是一般的隨從待遇,說是特意請來的參贊還差不多——

  蔣知府面色劇烈變幻,臉頰邊的肌肉都抽了一抽。

  除了明旨外,於星誠這位欽差有沒有另外奉了密旨,把他也查一查,實在是不好說啊。

  畢竟今早上於星誠問他要人時的臉色,可著實是難看極了。

  別的不提,在看上官臉色這一條上,蔣知府還是十分敏銳的。

  **

  天色黑了。

  方寒霄把於星誠叫了起來。

  這時已是該著睡眠的時辰了,若是尋常事情,由著於星誠睡一夜再起來處置也不遲,但屍體不等人,這時候沒處尋冰鎮著,每時每刻情況都在變壞,拖一夜,明天是什麼情形,又不好說了。

  外面的飯食一直備著,方寒霄和薛嘉言坐著已經先用過了,於星誠過去看了一眼,搖頭:“老啦,我可沒你們這麼好胃口,才看過那個,現在看見飯菜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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