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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解釋,“真的天亮就行了,雄黃粉能驅蛇,等天亮我讓福全去多買幾包來,就不用麻煩你了。”

  方寒霄聽到那個“都做”,本覺自己心神都散了一散,尚不確定想到些什麼,周身已是血都熱了一下,誰知跟著聽見下文,他四馳奔放的思緒立時歇了:這是把他當臨時的雄黃粉使了?

  他提燈快走兩步。

  瑩月還等他的回答呢,沒等到,差點被他掙脫,忙跌撞著跟上去,這下貼得更緊。

  方寒霄:……

  他喉嚨干緊,不知道自己何苦來,到底是嚇唬她還是折磨自己。

  他們重新進去,丫頭們正收拾著被弄得東倒西歪的家什,很快收拾好了,宜芳試探地道:“大爺,大奶奶,還有什麼吩咐嗎?”

  瑩月想了想,搖頭:“沒有,你們睡覺去吧。”

  她覺得丫頭們也怪辛苦的,半夜被吵起來累了這麼久,不好意思把人再扣在這裡徹夜陪她。

  宜芳道:“是。”

  六個丫頭拿著各自的“武器”出去了,她們都睡在外面兩側的廂房。

  玉簪石楠是不走的,一個睡在那邊暖閣里,一個就在這裡和瑩月睡,不過現在方寒霄要在這裡,石楠肯定不能再和瑩月一床睡了,就去暖閣跟玉簪作伴。

  瑩月留她們:“你們不害怕了嗎?大家一起在這裡好了。”

  石楠頭都不抬,胡亂道:“不怕,不怕了。”

  抱起自己的鋪蓋,攆著玉簪就走了。

  瑩月“哦”了一聲,帘子落下,屋裡重新找回了夜的寂靜,院子裡有一隻不知名小蟲唧唧地隔一會兒叫一聲,書案一角的雙耳三足小香爐里散著淡淡的甜香。

  瑩月在這安寧氣氛里,終於慢慢冷靜下來了。

  然後她才有閒心關注到自身的狀況。

  ……

  講真,不能怪她這麼遲鈍,她一則是嚇,二則方寒霄一直有點躲她,他一躲,她可不更嚇,更要去賴著他,而且因方寒霄對她毫無冒犯之處,她就也沒覺得自己跟他挨那麼近有什麼不妥——事急從權麼。

  跟被蛇咬死比,挨近一點有什麼的。

  她啟蒙是《女戒》打底,然而真正開蒙是徐老尚書手書的那本小冊子,所以她讀書,但不迂。

  她現在也只是注意到自己衣衫單薄,很不正經,臉紅紅地忙放開了他,假裝無事去披了件外衣,匆匆把帶子系好,很快又轉回來。

  “你渴嗎?”

  方寒霄搖頭。

  “我給你找本書看?”

  方寒霄又搖頭。

  他又不是她,大半夜看什麼書。

  瑩月悶了下,看他臉色微紅,額上有薄薄的汗意,終於找到件事做,眼睛一亮:“你熱吧?我給你扇扇風。”

  去把她的扇子找到,呼哧呼哧給他扇起來。

  方寒霄倒是真覺得熱,他那邊屋裡有冰盆,瑩月畏寒不畏熱,她夜裡睡覺時不用擺,這屋裡對他來說,就顯得燥熱了。

  何況他還喝了酒。

  大概因著這兩樣疊加,她現在衣著明明穿好了,他心頭的那股燥意仍沒有消去,反而更重了。

  他忍住不去看她,低下了頭。

  她光腳穿著鞋,半邊腳背露在外面,弧度纖細,膚色粉嫩。

  ……

  他覺得自己連鼻腔都熱了。

  忍無可忍,方寒霄把她的扇子推開,指了指床,示意她去睡。

  瑩月誤解了:“你想睡覺?那你睡吧,我床給你——但是,要是萬一它回來,我叫你,你不要生氣啊。”

  她很陪著小心地說著,探身到床鋪里把枕頭擺擺正,站旁邊等他過去,又看看燈,徵求他的意見:“燈不要熄好不好?”

  熄了她害怕,有光還有點安全感。

  方寒霄一口氣噎在胸膛,他覺得自己在她眼裡搞不好跟她的丫頭並沒有什麼區別——然而,他似乎怪不得她,是他一直沒動過她,才令她在這個局面下,還能全無警惕心,嘮嘮叨叨地跟他話家常。

  苦的只有他,燥意在周身流轉衝撞,尋不到個出口。

  他最好連她的手指尖都不要再見到,那大概還能冷靜一點。

  抱持著這個念頭,他不管瑩月的問句,直接俯身把她抱起來,想把她丟到床鋪里去,讓她老實睡覺,然後直接把帳子放下隔開。

  但他錯估了自己的狀況與定力。

  瑩月忽然懸空,一嚇,伸手胡亂抓著,想勾他的脖頸穩住身形,沒勾住,順著他胸前一路半摸半撓了下來,最後拽住了他的衣襟,把他本來籠緊的中衣拉得重新半敞開來。

  “……呃。”

  瑩月很懵,不過下意識道歉,“對不起。”

  順便控制不住瞄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胸膛——他真的熱呀,胸膛上都是汗。

  那股熱意仿佛要掙破堅實的筋骨,熱辣地撲到她面上去,不知怎的,片刻間瑩月臉也紅了。

  好在很快,她感覺自己被放到了床上。

  她心慌慌地,沒話找話:“你是想叫我睡?那你不困嗎?我還是陪你說說話吧——”

  她終於把嘴閉上了。

  因為她發現方寒霄沒有直起身撤走,而是把頭埋到了她脖子裡,高大的身軀籠在她上方,沒有和她怎麼接觸,但差距只在毫釐之間,隨時有壓下來的威脅。

  這份最直觀的來自男人的壓迫終於令她感到了危險。

  她開始害怕起來。

  但這害怕與長蟲帶給她的不同,她心底沒有冒涼氣,反而是發熱,發慌,亂跳,跳得她覺得他都肯定能感覺到了。

  瑩月張了張嘴,想說話,問他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也想叫他讓開,但都沒說出來——她直覺自己最好一句話不要說,一下也不要動,把自己當成一段木頭,把這個很詭異的時刻捱過去。

  她很盡力地按照直覺做了,但是她淺淺呼吸,淡淡馨香,不管她本人有沒有開竅,都不影響她作為一個妙齡少女對男人的吸引力——甚至於,她思無邪的本身,都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她什麼都不懂。

  每一點的情事,都將由他親手教給她。

  方寒霄不知道自己費了多大力氣,才迫使自己從將要焚毀的理智里拽出了一線清醒。

  這不對勁。

  他是個正常男人,有欲望再尋常不過,然而也正因為他是個正常男人,他不會突然出現這種近乎瘋狂的衝動。

  男人骨血里就算有屬於獸性的一部分,終究是個人,人性必然壓倒獸性,如果反之,那也不算個人了。

  ——他現在就很不想做人。

  但他又分明清楚,他不是那種人。

  理智與欲望在他腦中劇烈拉鋸,在他幾乎就要忍耐不住之時,他終於覺出了是哪裡不對勁——瑩月頸間與髮絲里只有皂角澡豆一類的清香,與他之前聞到令他燥意深重的甜膩香氣截然不同。

  他手指蜷起,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然後借著這疼痛再多掙出一點理智,慢慢地,踉蹌著離開她,爬起來,往書案那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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