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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月終於想起來憤怒了,嫡母不是親的,爹總是親的,可照舊是把她賣了!

  雲姨娘冷道:“老爺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嗎?只要不讓他煩神,憑誰說什麼都是好。太太能叫他同意,我就能叫他反悔。他敢不留下我們,我就在鴻臚寺里鬧起來,看他讓步不讓步。”

  惜月為雲姨娘的大膽猶豫了一下,但旋即意識到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徐大老爺這個爹,雖然萬般指靠不上,但他總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脾氣著實不壞,連受氣包瑩月都沒挨過他的一句重話,雲姨娘真跟他豁出去鬧起來,他很可能,也不會怎麼樣——

  “對了!”惜月一個激靈,想起來道,“得去告訴三妹妹一聲,我走了,這事指不定就落她那個傻子頭上了。”

  “別去。”雲姨娘緊緊拽著她,盯著她道,“你告訴了她,我們還走得了嗎?”

  惜月解釋:“三妹妹不會把我供出去的——”

  她只說了一句,聲音就低下去漸至消失了。

  因為她忽然意識到了雲姨娘的意思,徐大太太的算計總需填進去一個人的,她逃了,就是瑩月,瑩月要逃了,那就是她。

  “各有各的命。”雲姨娘道,“我知道你和她好,可眼下,你做不起這個好人,她是什麼命,只能由她去。”

  惜月失著神,她和瑩月好嗎?從前她心裡是這麼覺得的,長姐望月眼睛生在頭頂上,小妹嬌月聰明過了頭,小小年紀已經懂得給人下話使絆子,只有瑩月,傻兮兮的,又有小時候一起長過兩年的情分,她還能放心和她說兩句話。

  可她現在忽然發現不是,她和瑩月也沒那麼好,因為被雲姨娘一點出來,她心裡要去提醒她的念頭立刻就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斷上漲的求自保的危機感。

  她不想被嫡母替嫁給一個身份前程盡毀的啞巴——這裡面的每一個字,都殘酷宣告了她未來的黑暗!

  “你聽姨娘的,”雲姨娘加重了語氣,“這會兒天光早,太太想不到我們敢跑,后角門那婆子好買通,我們立刻就走。生出了一點枝節,驚動了太太,我們就沒有機會了。”

  惜月一時沒有說話,但好一會的沉默之後,她終於輕輕地點了下頭。

  第7章

  徐大太太沒叫人看著雲姨娘和惜月,因為她沒想到這兩個人敢跑出家門去,在她想來,惜月就不願意要鬧騰也是在家鬧罷了,且鬧不出什麼來——徐大老爺都叫她說通了,父母之命壓下來,叫她去死都只好去,又還能怎麼著?

  她太篤定了,以至於雲姨娘和惜月逃跑的消息她都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是洪夫人。

  雲姨娘和惜月兩個人前腳從后角門偷偷摸摸地出來,後腳就有兩方人馬分別沒入了平江伯府之中。

  “他家的庶女跑了?是哪一個?”

  小廝跪在屏風外細細回話:“應該是行二的,有個年紀大些的女人跟著一起出來,我聽那守門的婆子管她叫雲姨娘。”

  洪夫人端著茶盞:“知道往哪裡去了?”

  小廝道:“小的跟他們到了大路上,聽她們雇了轎子,跟轎夫說去鴻臚寺。”

  “那是要去找徐大老爺了。”洪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你這趟差事辦得不錯,再去盯著,若有別的動向,速來回報。”

  站在旁邊的丫頭聽了洪夫人誇讚,就走到屏風外,給了那小廝一個繡錦荷包,小廝忙接了,磕頭謝賞,見洪夫人沒有別話,站起弓著腰退出去了。

  屏風內側,洪夫人喝了一口茶,笑問丫頭:“你猜,徐家那二姑娘為什麼跑?”

  走回來的丫頭抿嘴笑道:“夫人考不倒婢子。婢子猜,二姑娘跑,是因為大姑娘病。”

  這句話聽上去很趣致,洪夫人笑出聲來:“你這丫頭,越發出息了,說話都帶上機鋒了。”

  又搖搖頭,有點惋惜似的,“那些個文官世宦,總愛說他們清貴有規矩,你看看,比我們強在哪裡?徐家還是出過一部尚書的人家呢,不過七八年,就荒唐成這個樣兒了。”

  丫頭接上話:“說得好聽罷了,子孫不爭氣,再大的富貴也就那麼回事,哪比得上我們這樣世代傳承的。”

  洪夫人愛聽這樣的話,嘴角就翹起來,把茶盞往桌上輕輕一放。

  丫頭會意地上前添茶,問道:“夫人,如今怎麼著?我們要不要做些什麼?”

  “還要做什麼?”洪夫人懶懶地道,“我看徐大太太這主意很好——跑了一個也不怕,不是還有一個適齡的嗎?憑她抬哪一個來,等抬來了,好戲才正開鑼呢。”

  丫頭捧上茶去,笑著恭維:“夫人說得是,還是夫人技高一籌。”

  **

  按下洪夫人這邊不提,第二個知道的,還不是徐大太太。

  從徐家離開的第二波盯梢的同樣是個小廝,他從平江伯府後院大廚房一側的角門入,繞了一圈,輕飄飄進了靜德院。

  這裡是重病的方老伯爺養病之所,與別處比,明顯靜謐許多,來往的一兩個下人都把腳步放得輕輕的,院落里幾乎鴉雀不聞。

  小廝挨著牆邊,溜進了正房旁邊的耳房。

  耳房窗下擺著一個小爐,上面放著藥罐,藥罐蓋子微微傾斜,苦澀的藥氣縈繞而上,薰染得一屋子都是草木藥味,說不上難聞,可也並不好聞。

  一個穿灰衣的男人坐在藥爐前,側對著門口,手裡拿著把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爐火。

  小廝走上前去,低聲把在徐家後門處的所見稟報了——他報的還包括了洪夫人派出去的那個小廝的動向。

  男人聽他說完,點了點頭。

  小廝等了片刻,見他沒有別的反應,問道:“爺,接下去該怎麼做?”

  男人扇火的手頓了一下,抬起來——他這一抬,衣袖就滑落了一點下來,露出了他自掌根蔓延隱沒到衣袖裡面的一道傷痕,雖已落痂癒合,但由其虬結猙獰之態,仍可想見當日受創之重。

  他就用這隻手執著灰撲撲的扇柄慢悠悠在半空中虛劃:靜觀,其變。

  小廝眼也不眨地認真看完,道:“是。”

  就退出去,從頭到尾沒有發出一點多餘動靜。

  男人低了頭,重新扇起爐火來。他的動作和之前別無二致,好像從沒人進來和他說過話一樣。

  **

  午後,徐大太太才終於知道了後院起火的事。

  這很大程度得怪她自己,她為了瞞住望月裝病的秘密,不讓各處來請安,才讓雲姨娘能瞞了這麼久。

  怎麼跑的,跑去哪裡了,這不難審,把雲姨娘院裡的丫頭提一串子過來就有了,難的是審出來了之後怎麼辦。

  這么半天功夫,夠雲姨娘找到徐大老爺了,她不忌憚鬧,徐大太太卻萬萬不願意,這風聲走出去,李代桃僵的計策還怎麼使?

  徐大太太鼓著腮運了足足的氣,茶盅都摔碎了一套,最終還是把這口氣咽了——跑了一個不要緊,家裡不還有一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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