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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好,她微微側過頭,餘光觸及沈霏微的頭髮。
那幾綹發肆意橫行,蜿蜒到她的枕上,她只差一些,就會壓著沈霏微的發梢。
正因為想多看這幾綹髮絲一眼,談惜歸久久沒有關燈。
數分鐘後,許是覺得熱了,沈霏微將手伸出那片孔雀藍,手背猝不及防地挨在談惜歸的頸邊。
談惜歸幾乎滯了氣息。
“十一。”
邊上的人冷不丁出聲。
談惜歸看到孔雀藍下,探出來一張被襯得極白的臉,那雙琥珀色的眼微微眯著,很像狐狸。
沈霏微睡眼惺忪地看人,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熱”,顯然沒完全醒。
談惜歸看了很久,看到沈霏微又閉上眼,她不冷不熱地喊了一聲“姐姐”。
喊得很輕。
久未喊過,本該生疏,但唇舌落有記憶烙印,所以咬字根本不滯澀。
就這剎那,她胸口下一顆心違背了意志,也背刺了她過於平淡的語氣,開始奔突不定。
睡著的人毫無反應。
談惜歸很淡地哂了一下,在關了燈後,就著身邊那個模糊的輪廓,將壓到沈霏微下巴的被子,略微往下拉開些許,好讓沈霏微可以透氣。
她熟能生巧,知道被子拉低幾毫釐最會令沈霏微覺得舒適,也知道身邊人究竟有沒有進入深睡。
她都知道。
但她還是好想趁著夜深,去吻上那張她企及了許久的唇。
這個念頭,是從十五歲勘破懵懂情思的那年起,經久不衰地延續到今。
可漫長的靜默不動後,她終也只是將側頰貼近沈霏微的手背,那麼鄭重,那么小心。
當年在晦冥處窺見的光,如今終於又能悄悄湊近。
一夜無夢,翌日兩人一前一後地醒來,都醒得格外早。
眼帘稍稍睜開,沈霏微迷迷濛蒙地看見身側有人,便下意識屈膝去踢。
等踢著談惜歸的後腰,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已不是六年前的春崗。
但談惜歸依舊很順她心意地先去洗漱了,一邊留下話:“我一個半小時後有個早會,趕不及轉去翡翠蘭了,你回去的話,等會我讓阿姨送你出去。”
沈霏微還躺著,頭有點疼。
她勾起腳背,往綿軟的床單上輕蹭,方才踢人的觸感經久不散,說:“嗯,我回去一趟。”
“衣帽間裡的衣服你隨意挑。”
“能有多隨意?”沈霏微將手背蓋在臉上。
“都能上身試。”一頓,談惜歸又說:“全部。”
沈霏微將遮眼的手背挪了下去,掩起上揚的唇角,悶著聲問:“會合身麼。”
“上身就知道了。”
分享衣櫃,無異於分享身上最私密的一處,等同肌膚間接相貼。
個中目的,兩人都很清楚。
沈霏微起得很慢,不想被談惜歸知道她喝酒後必然頭疼,她特地等談惜歸下樓,才踏進盥洗室。
洗臉池邊是拆好的杯子和牙具,牙膏擠得很漂亮。
沈霏微看著鏡子露笑,慢條斯理地洗完臉,接著又在談惜歸的衣帽間裡挑挑揀揀,半個小時後才終於踏出房門。
阿姨在餐廳里嘟囔:“惜歸沒吃早飯就出去了,走得很急。”
沈霏微估算時間,從山莊到雅談,是得花上一個小時的車程,談惜歸的行程勢必很趕。
她吹涼勺里的粥,慢慢地說:“她趕著去開會呢。”
“粥里加了少許胡椒,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你有什麼忌嘴和偏好也可以說,下次我好知道該備點什麼。”阿姨站在桌邊打量沈霏微的神色。
這話,說得好像摸准了沈霏微下次還會再來。
沈霏微不知道這是誰予阿姨的暗示,笑著搖頭說:“我不挑,這鍋牛肚花生粥很美味,像金流那家荷怡坊的招牌粥。”
阿姨腆然一笑,“哪裡比得上荷怡坊,您太會說話了,和談姥夸的一樣,人長得漂亮,講話又好聽。”
沈霏微倒是不羞赧,她愛聽這個。
“小姐說您要回翡翠蘭,我送您過去,恰好我要到那邊採購一些東西。”阿姨溫聲,“哦,還有春,春也得回家。”
於是,當天沒能跟談蘿瑞和談知韶打上招呼,沈霏微就離開了。
據阿姨說,那兩位會起得很晚,她平時也會睡得比較久,只是今天特地早起,給留宿的客人熬粥做面點。
到翡翠蘭花園,阿姨先將沈霏微放下,再拐到談惜歸那邊,把春留在庭院當中,接著才驅車前去購物。
沈霏微坐在沙發上看雜誌,忽然接到費煢聲的電話。
昨晚兩人匆匆一見,也沒說上幾句話,此時費煢聲滔滔不絕,有如泄洪。
“你昨晚住在莊園了?”費煢聲問。
沈霏微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費煢聲有點吃驚,“你還認識談知韶?我看到她跟你說話了。”
“以前見過。”
“你身上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費煢聲在那邊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