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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提春崗時日,在春崗的三年,兩人除了上學,幾乎就沒分開過。
兩人往往是彼此夜裡入眠前最後見到的人,也是次日天明第一個見到的人。
如此緊密的關係,就連雲婷和舒以情都要甘拜下風。
在那段時日裡,她們既不會感到寂寞,也從不覺得冷清。
冷清完全是屬於後來的字眼,是在春天凋零,春崗被推毀之後。
車匯入開闊大道,過往車輛俱在飛馳,談惜歸反之,逐漸放慢了車速。
談惜歸反問:“你呢,你會覺得冷清嗎。”
沈霏微淡笑,思索了一陣說:“偶爾會覺得缺點什麼,所以只要手頭沒事,沒有獨處需求的話,我就會出門。”
說完,她慢騰騰將目光睨過去,似笑非笑的,臉上寫著“到你了”。
“我養了一隻狗。”談惜歸說。
實話說,沈霏微完全想不到談惜歸會養狗。
離開春崗前,兩人曾在夜市里靠套圈拿到一隻白貓掛飾。
正因為那只能捏出吱吱叫的白貓,兩人商討過,日後如若養寵,那必定是貓。
那個時候,兩人對未來還都保有憧憬,憧憬著未來也是能在一塊的。
對於那隻掛飾,沈霏微不說愛不釋手,但也總會隨身攜帶。
而十一落後她一步,抬臂就能夠著那晃悠悠的掛飾,只需微施力氣,就能捏出吱呀一聲響。
大概,十一也對之愛不釋手。
“小狗啊。”沈霏微尾音稍稍上揚,此前就見識過“春”的模樣,所以壓根不覺得失落。
就,挺好的。
看著威風凜凜,其實黏人又精力十足,喊一聲就會從遠處奔來。
“大狗。”談惜歸解釋,“是杜賓,別人送的。”
沈霏微佯裝驚異,眉梢略微一抬,說:“完全意料不到。”
“我本意不想養寵,但在取了名字後,就不太想轉贈出去了。”
說完,談惜歸意識到車內太靜,這才打開電台,在眾多A國語中,找到了那個正放著金流老歌的特供頻率。
是綿綿的情歌,唱腔與編曲年代感十足,光靠一段旋律,就能將人帶回到那個年代。
“什麼名字?”沈霏微假意詢問,其實是借勢步近,在天平上加上一枚毫不遜色的籌碼。
談惜歸沉默了很久,唇微微張著,似乎字音已經近在喉頭,只差舌根一卷,就能將發音擠出唇齒。
是太過生疏,以至於不知道如何發音了麼?
沈霏微可不信,既然給杜賓取了名,怎麼都會喚上幾聲。
良久,談惜歸才說,“春。”
“什麼春?”
“春天的春。”
也是春崗的春。
當年是在半夜時分,兩人悄悄踏進彭挽舟的會所,在裡面以絕對的勝勢贏走了一輛摩托。
她們駕駛摩托撞出春崗,聽著疾風在耳邊咆哮,一邊說要開向春天。
摩托老早就被沈霏微托人幫忙轉手了,那夜的風聲也早被塵封在記憶深處。
此時,在相對密閉的車內,只要不開窗,便聽不到風在呼號。
沈霏微垂著眼,嘴角揚起的弧度壓也壓不住,話里隱隱挾笑,慢聲說:“為什麼要取這個名字,是因為喊了春,春就會奔你而來嗎。”
她們在春崗,兩次沒撞進春天。
如今換個思路一想,是了,或許根本無須去撞,春天便會自然而然地趕赴過來。
“對,它會奔向我。”
談惜歸一語雙關,乾脆利落地承認了,神情專注而明銳。
沈霏微又覺得談惜歸像那外貌極具迷惑性的隼了,擅長觀察和獵捕。
隼是空中觀察力極為敏銳的獵手,它在駐足時並不會輕易出擊,但只要有佳肴主動闖入它的監視範圍,它定會不遺餘力地俯衝追擊。
比如此時。
“什麼時候也讓我見見春?”沈霏微問。
“那你得喊它。”
“春。”沈霏微停頓,手肘支在窗邊,托起下巴看人,又順又直的頭髮在五指間垂落。
她掐起一口很刻意的A國話,別有深意地說:“還是說,得用A國語來說這個,春。”
教發音是一件很親密的事情,明明距離很遠,但在唇齒做出同樣的姿勢時,會給人一種深吻的錯覺。
“都行,金流話也行,A國語也行。”
談惜歸沒澄清哪個才是她平時的叫法。
沈霏微合起眼開始養神,嘴角揚著。
車在半個小時後抵達黛江邊上的塔型建築,隨後兩人乘坐電梯上行,踏進塔尖處的雲頂餐廳。
黛江在僑胞區,餐廳也是金流人開的,在這裡,能吃到較為正宗的金流菜系。
沈霏微吃飯依舊很挑,若非如此,在Y國時也不會因為飲食不規律餓出一身毛病,還死不悔改。
談惜歸沒問沈霏微的口味偏好,直接先點了幾個炒菜,菜名熟悉,都是沈霏微以前常吃的。